遠見/從霸氣總裁到總統參選人 郭臺銘的五大轉變
文╱陳育晟
過去這一個多月來,郭臺銘的身分不再是跨國企業總裁,而是總統參選人,郭臺銘的轉型像是「颱風」般橫掃政壇,民調逐漸上升的他,真的能再創人生高峰嗎?
4月30日早上,臺中天氣豔陽高照。位在臺中市北屯區的日本料理餐廳裡,氣氛熱烈,擠滿穿着華服的菁英工商婦女協會成員,還有全臺媒體及六臺SNG車停放在餐廳外。
這一天,是郭臺銘宣佈參加總統初選後第一次到外縣市跑行程。一位頭髮灰白、家住附近的老伯向前嗆聲,「郭先生你來這裡,害SNG車在外面排放廢氣,把我家搞得烏煙瘴氣!」只見現場面面相覷,深怕郭臺銘大動肝火。還好他不爲所動,繼續掛着微笑往前行。連媒體也私下討論,「郭總統候選人」真的不一樣了,揮別往日霸氣形象,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微笑和鞠躬握手。
促使「霸氣郭董」往「微笑郭總統候選人」改變的第一股力量,是來自於由永齡基金會執行長劉宥彤、郭臺銘競選辦公室、鴻海代理髮言人黃欽旻所構成的鐵三角團隊。
團隊的核心,是被郭臺銘描述爲「天不怕、地不怕」的永齡基金會執行長劉宥彤,一襲浪漫卷發、化着淡妝,思緒與口條均很清晰,是少數可以完整解讀郭董的理念與想法的人。
劉宥彤2015年擔任永齡基金會執行長前,曾服務於奧美公關。一位在鴻海服務逾30年的老臣形容,「就只有她能讓董事長冷靜下來。」
4月10日,郭臺銘到東京參加會議,利用兩小時議程空檔,前往皇居賞櫻,正逢日本5月1日更換年號爲「令和」,他立刻寫了一首詩送給夫人曾馨瑩,還告訴她「我做大事,妳照顧家庭,我會陪妳做妳想要的小幸福。」
「可以感覺到他內心一直不斷在掙扎,」劉宥彤觀察。她猶記,清明節郭臺銘被目擊在最愛的牛肉麪店金春發吃麪時,依然三緘其口,但臺大國發所畢業、曾參與國民黨政治活動的亞旭電腦發言人馬仲豪,立刻和她聯繫,看能否幫上忙。
「那時候(我)戒心很重,心想這個人可能是來騙的,」劉宥彤以「沒有參選打算」一語帶過,但馬仲豪每天仍會看郭臺銘新聞,積極給劉宥彤建議。
4月10日,人在日本的郭臺銘寫了一首詩給太太,並轉貼給劉宥彤。劉宥彤直覺不對勁,就約了馬仲豪談,準備組織團隊。
一週後,馬仲豪介紹臺大國發所學弟汪興寰、心理系學妹李芸樺等人進入郭董競選團隊。這兩個人去年幫臺北市長參選人、臺大政治系教授李錫錕經營「Power錕的紙牌屋」粉絲頁,粉絲人數最高曾達逾70萬人。
正因爲有一羣選戰幕僚就位,讓郭董的粉絲頁人數不斷攀升,民調追近韓國瑜。
第二個轉變〉憂國寄情於詩 家人終相挺
郭總統候選人的第二課,是說服家人。4月10日,郭臺銘在日本皇居做了一首憂國憂民的詩給太太曾馨瑩。隨後曾馨瑩回覆「您雄心大志,不求名利,我也不求名利,只求家人寶貝平安、健康、快樂,簡單對我來說就是一種福氣。」
看到這些文字,郭臺銘以爲曾馨瑩同意,就沒再多和太太溝通。因此,4月17日郭臺銘在國民黨中常會宣佈參與總統初選時,「震撼了全家,不光是媒體或全部臺灣人,」劉宥彤描述。
4月25日,曾馨瑩赴日本旅行,但郭臺銘卻半開玩笑自曝妻子因反對他參選而離家出走。和曾馨瑩情同姊妹的劉宥彤解釋,曾馨瑩的意思是,「你好歹也要和大家認真商量,不是這樣隨便溝通,」並未明確反對參選。
其實曾馨瑩對丈夫的參選,選擇默默支持,除了每天幫郭臺銘化妝,蓋掉臉上的黑斑,還帶着他到醫美診所打雷射除斑,郭臺銘5月15日到臺東時,臉上仍貼着美容膠帶。
除了曾馨瑩,郭臺銘和前妻林淑如所生的大兒子郭守正,也陪着父親跑行程,被團隊稱爲「暖男總務」。
4月中旬,競選團隊成立後,人數僅十餘人,郭守正奉父親之命加入團隊,協助處理行程。當父親推着祖母大安森林公園散步時,他也在旁撐陽傘。
郭守正表示,郭臺銘是偉人型父親,不僅體力過人,還時常要求他幫忙多排活動。
馬仲豪認爲,郭守正不只是「暖男總務」,還幫助團隊更貼近父親。甚至有時郭臺銘太忙而無暇討論議題論述,郭守正會代父出席,以父親角度提醒細節。
至於母親初永真,則是郭臺銘出外跑行程時,內心最大的牽掛。郭臺銘形容94歲的母親,「總是對過去的事情記得比現在的事情更清楚。」只要有空,郭臺銘總會推着母親輪椅,陪她出門散心,但母親時常會忘了兒子正在後頭推着他,於是郭臺銘特別在輪椅前架着手機,手機上頭放着他的照片,讓母親思念自己的兒子時,能夠隨時找得到。
第三個轉變〉與媒體打交道 放軟身段
另一個參選總統後的明顯轉變,是對媒體的態度。過去,郭臺銘總令媒體又愛又怕,兩年前甚至爲了東芝收購案的負面報導怒撕報紙。
劉宥彤爲郭臺銘緩頰,他過去不懂媒體產業,「只要看到人家講他好話,就說你是我朋友;講他壞話,就覺得你應該是對我不爽。」
決定參選後,團隊並沒有告訴他該怎麼應對媒體,而是告訴他,每則報導背後可能有數萬到數百萬不等的閱聽人,「媒體只是幫閱聽人和你溝通而已。」郭臺銘有點恍然大悟說,「原來媒體代表的是這個意思」,對媒體態度180度大翻轉。
第四個轉變〉AI傳教士 口號「好時機」
郭臺銘參選總統後的第四課,是每到一個地方就思考如何用AI(人工智慧)改善當地人生活,甚至他的競選口號「Good Timing AI Taiwan」(「郭臺銘愛臺灣」諧音),也和AI有關。
李芸樺透露,當初會採用「Good Timing(好時機)」這個詞,其實是網友的建議,郭臺銘聽到後頻頻點頭稱是,讓團隊深具信心。
5月10日一早,他來到臺中種植「山豬枇杷」的曾勝彥、詹貴溶夫婦農場,並提議可用AI摘枇杷,解決農業普遍缺工的問題。
郭臺銘和曾氏夫妻結緣,始於女兒曾羽庭兩度申請「鴻海獎學鯨」計劃,均成功申請到10萬元獎學金,用在科技部大專生研究計劃,並赴美國德州參加特殊教育計劃。
今年3月,永齡農場要幫高雄拚農產外銷,想買枇杷,但高雄枇杷沒了,找到了曾氏夫妻的山豬枇杷,但也只剩下兩盒。想向郭臺銘答謝的詹貴溶就把最後兩盒,附上親筆寫的感謝信,寄給郭臺銘。
郭臺銘事先不知道這個農家女兒申請獎學金的事情,很是感動,就要求幕僚安排5月9日晚上到曾家拜訪、用餐。爲了款待郭臺銘,詹貴溶還特別炒了他最愛的炒米粉,讓郭臺銘整整吃了三碗才罷手。
她仍記得,當時郭臺銘幕僚要她有心理準備,「董事長會跟你們聊很晚,可能會夜宿在你們家裡。」果然,當天晚上,郭臺銘話匣子大開,和一家人從曾家大兒子擅長的藻類聊到女兒主修的特教,到半夜才睡在榻榻米。
郭臺銘競選的最後一個特點,是從混亂中找到競選風格。5月14日晚上8點半,競選團隊纔在媒體羣組發佈隔天將至臺東、花蓮三日行的消息,引起媒體緊急搶訂隔日火車票、住宿。
隔日中午,郭臺銘臺東行的第一個行程,是到成功漁港參觀。當天臺東下起滂沱大雨,讓滿布新鮮漁獲的地上更顯溼滑。
郭臺銘現身後,現場幾乎失控。臺東縣長饒慶鈴、前縣長黃健庭、地方民代、媒體、戴着國旗帽的「郭粉」,在現場擠成一團,不少扛着笨重機器的攝影師,更險些滑倒。
這種混亂,一個多月來,只要郭臺銘參訪到哪裡,都是如此。劉宥彤認爲,「郭臺銘本來代表的就是『永遠變動』的概念,和事事要求井然有序的傳統大老很不一樣,」總在混亂中取得先機。
近來民調已穩步上升的郭臺銘,真的可能再創另一個人生傳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