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半月板遭切除仍重返賽場,19歲短道女將成米蘭週期中國隊領軍人物

9月30日冰上項目國家隊集訓的出征儀式上,按照慣例進行了升旗儀式。

國旗旁站着三個人:中間的是升旗手高亭宇——北京冬奧會速度滑冰男子500米金牌獲得者,創造了我國運動員在該項目上首次奪金的歷史紀錄;左邊護旗手寧忠巖——北京冬奧會速度滑冰男子1000米第五名,同樣創造了我國運動員在該項目的最好成績。

右邊站着的是升旗班唯一的女孩子張楚桐,北京冬奧會她與曲春雨、範可新、韓雨桐和張雨婷一同努力,爲中國隊拿下一枚接力銅牌。

短道速滑隊公佈的官方集訓名單中,張楚桐的名字被放在第一個。這意味着新的奧運週期,19歲的張楚桐要承擔短道速滑女隊更多的責任。

在本月剛剛結束的國際滑聯短道速滑四大洲錦標賽中,張楚桐以43.503的成績奪得女子500米銅牌。

短道速滑世界盃鹽湖城站2000米混合接力賽中,張楚桐與李文龍、鍾宇晨、王欣然奪得冠軍。這是短道速滑隊在本賽季世界盃比賽中收穫的首枚金牌,也是新週期新賽季的中國冰雪首金。

張楚桐:沒有一座山是跨越不了的(來源:界外編輯部)

你的18歲在做什麼?對於張楚桐來說,這個答案很明確,18歲的她第一次站上冬奧會的舞臺;第一次體驗了站在領獎臺看升國旗唱國歌;第一次許下一個四年之後重頭再來的約定。

跟大部分人的18歲不一樣,甚至跟大部分運動員的18歲也略顯不同,張楚桐15歲開始登上國際賽場,短短几年的時間,她從跟着師哥師姐去國際賽場歷練的小師妹,成長爲短道速滑女隊的中堅力量。

4年在外人看來或許很短,但對張楚桐來說卻無比漫長揪心。

她曾在深夜叩問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甚至反覆思考過人生的意義和自己的使命。這些話題對一個未成年的女孩來說顯得過於沉重,但張楚桐似乎得出了自己的答案。

北京冬奧會短道速滑女子3000米接力決賽結束之後,張楚桐很失落。

以一枚銅牌的成績站上領獎臺顯然不符合姑娘們賽前的預期,賽後採訪中範可新和曲春雨強忍住眼淚表達了沒能拿到金牌的遺憾,當鏡頭給到張楚桐時,19歲的吉林姑娘開始止不住哽咽,她沒提未能奪金的遺憾,反而說到:“這4年,姐姐們過得都很不容易,沒有她們我們拿不到今天這個成績,所以說今天我們特別棒。”話音剛落,一旁的曲春雨開始別過臉默默掉淚。

隨後的頒獎典禮上,張楚桐則展現了更爲成熟的一面。她招呼領獎臺上的所有運動員集體拍了一張自拍,期間爲了把每一個運動員都收進照片裡,她不斷調整位置。這一幕被國際奧委會的鏡頭記錄下來,發佈在官推之後被各國觀衆盛讚“最能體現奧林匹克精神的一幕”。

其時,她還是參加本屆冬奧會中女子短道隊年紀最小的運動員。而到了今年的9月份,短道國家隊集訓的大名單中,張楚桐的名字赫然出現在大名單的第一位。今年的她也不過剛過完19歲生日而已。

回顧中國短道的天才少女們,大楊楊20歲剛從黑龍江省隊進入國家隊;王濛18歲第一次參加青少年世錦賽拿到了500米的冠軍;周洋則在18歲那年大開殺戒成爲最年輕的冬奧冠軍。

19歲的她已經被無形中認可爲米蘭週期中國女隊的領軍人物。

護旗手張楚桐

在冰上項目國家隊集訓的出征儀式前,張楚桐站在了國旗旁邊,成爲了護旗手。旗手是高亭宇——北京冬奧會速度滑冰男子500米金牌獲得者,創造了我國運動員在該項目上首次奪金的歷史紀錄;左邊護旗手寧忠巖——北京冬奧會速度滑冰男子1000米第五名,同樣創造了我國運動員在該項目的最好成績。

這個剛成年的吉林女孩究竟有什麼樣的潛力和魅力,讓她從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

“2020年那會,我膝蓋動了一次手術,那時半月板傷了,這個傷對運動員來講還挺致命的,因爲半月板沒辦法修復,也不能再生長。”

“我那會的情況是完全不行了,必須手術,當時給了兩個方案,一是要把半月板縫起來,二是把撕裂的地方給它切下來。我當時選擇的是直接切掉,現在我右膝蓋裡的半月板只有普通人的1/3那麼大。”

這是張楚桐自述職業生涯中最難的時刻之一,除了傷病問題還有疫情的原因,比賽的停滯,她的訓練更是因爲這個手術完全無法進行。

張楚桐甚至想過,自己要花多久才能重新站在訓練場上。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僅僅2個月,張楚桐不僅重新迴歸了訓練,甚至重新站上了賽場。別人都說這麼短的時間內重回賽場是一個“奇蹟”,而這兩個月則是張楚桐創造奇蹟的“方法論”。

從手術前,張楚桐就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必須選擇這次手術,因爲她當時的目標是站上奧運賽場。於是沒有一絲猶豫,張楚桐就要求了手術,那時她說她沒聽從別人的建議,因爲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最想要什麼:“我只需要明白兩件事,我的夢想是什麼,我現在需要做什麼。”

儘管當時距離冬奧會還有2年的時間,但對張楚桐來說,2年迫在眉睫:“如果我要是當時目標沒有那麼明確的話,我有可能現在站不到領獎臺上,因爲時間是最寶貴的,你要當時馬上作出選擇,你要不要手術?”

手術後,張楚桐沒有給自己沮喪的時間, 甚至她早早計劃好了養傷期間的一切,當養傷成爲訓練的一部分,那麼重回賽場所需要彌補的差距就越來越小。

她的計劃很細緻:

“首先吃飯睡覺,其次是看錄像看視頻,我分析我當時應該缺失的是比賽的部分,所以我就想如何才能讓自己找到比賽的感覺,再去發揮到實戰中。”

所以當那年年末,張楚桐出現在最後一站比賽中時,她說自己彷彿從未離開賽場。而當她的對手和隊友還在驚訝她爲何恢復得這麼神速時,她則淡定地說:“我覺得還好,因爲我已經計劃好,我知道要怎麼做,只是一步一步走下來了。”

張楚桐在比賽中

這種沉穩踏實的作風是張楚桐的天賦,她說自己從開始有人生目標起,就有了這樣的規劃。

善於計劃、事無鉅細的張楚桐並非沒有失手的時候。

2020年冬青奧會,張楚桐代表中國隊出戰500米決賽,因爲犯規被取消了成績。張楚桐說那一次是自己職業生涯中最難過的一次。

她說當時中國去了3名運動員,自己是唯一的女孩,當時兩名男生隊友都站上了領獎臺,唯獨自己只能坐在臺下爲他們鼓掌,坐在臺下看隊友領獎的場景始終在張楚桐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們兩個男隊員都站到領獎臺上看升國旗,我在頒獎廣場的時候,我心裡說不上來那種難受。”“本來看他們頒獎是特別開心的時候,但是我就在那個角落裡哭,只怪我自己沒有準備好,明明有站上領獎臺的實力,最終卻沒站上去。“

採訪前,張楚桐曾與我們有一次短暫的聊天,她說自己所有的痛苦都源自於現實和理想的差距。青冬奧會如此,北京冬奧會也是如此。

她在北京冬奧會女子1500米的比賽中,未能進入決賽。張楚桐回到吉林老家時,吉林爆發疫情,最初她每天躺牀上看着天花板發呆,反覆琢磨到底哪還能再進一步。

張楚桐說她最欣賞自己的一個優點就是樂觀,她說自己總是能在關鍵時刻“自救”,將自己從情緒陷阱裡解脫出來。

冬青奧會過後,張楚桐在頒獎典禮痛哭,但等到回國她就已經釋然了:“我總結了一下,這可能不是個壞事,是個好事,它讓我反思,接下來面對更重要的目標時,我應該怎麼做。”

而北京冬奧會之後,張楚桐在自己的房間裡“獨處”了幾天,然後就跟媽媽一起加入了抗疫一線,成爲了社區志願者。她每天按時去發試劑盒、幫社區消毒,她說“人情冷暖都在那麼一點點小事上。”

張楚桐做防疫志願者

如今,19歲的張楚桐仍然保持着每天寫日記的習慣,她有一個未公開的私人公衆號,雖然閱讀量不高,但是張楚桐很願意在這個公衆號上記錄自己的情緒,還有如何對付負面情緒。

她會在文章裡自省哪些訓練習慣和人際壓力成爲了她的包袱,然後再思索如何放下這些包袱;也會問自己如果有選擇,是否願意重新來過;她會質疑自己是否是擁有超人勇氣的少數人;也會懷疑長大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再多的思索和自我質疑,最終都指向了樂觀的結局——

“沒有一座山是跨越不了的,向着心中的目標,努力奮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