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型產業間諜與竊取營業秘密的犯罪行為：一件機械產業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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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秉訓／國立政治大學科技管理與智慧財產研究所教授

常見的營業秘密竊取行爲包括：（1）競爭公司於聘僱被害公司的員工時指示或暗示後者竊取；（2）欲創業的員工於離職時重製原公司的營業用資訊。但實務上還有其他類型，例如臥底型產業間諜類的侵害營業秘密行爲，即本文所介紹之智慧財產及商業法院109年度刑智上訴字第4號刑事判決。本案的被告原有經營事業，但卻應徵至被害公司擔任技術人員以便竊取資訊。藉由本件實際案例，提醒中小企業應於招聘時注意產業間諜問題，以免重要的經營資訊有遭竊取之風險。

本案背景

本案受害公司稱3Q公司，而係爭營業秘密涉及太陽能熱水器、乾燥機與粗糠爐等之工程圖、「國外合約履歷」表格、及國外經銷商合約等屬於3Q公司之生產、營運、銷售等資訊。

本案自然人被告有三位。被告Chen於2010年3月15日起至2012年2月9日止任職於3Q公司，曾擔任「品保部檢驗組實習及助理工程師、生產部生技課助理工程師等職務」與「負責進料檢驗、機器組裝等工作」。被告Chen亦爲LC公司的實際負責人（LC公司亦爲本案被告），而LC公司設立於2002年5月2日，其名義上負責人於2016年11月3日從被告Chen的母親變更爲其配偶。

被告Chang於2010年3月8日起在3Q公司任職至2015年5月間止，其先在生產部製造課從實習做到2010年6月8日轉爲助理工程師，而後於2011年1月17日調至生產部生技課擔任助理工程師至2012年7月1日時升任組長。被告Chang在生產部生技課任職時曾負責協助設計3Q公司的生產零件標準制程、管理生產設備或模具、及輔導供應商，並曾與被告Chen共事。被告Chang另於2014年8月1日調至生產部製造課塗裝組單任組長至離職。

被告Wen爲被告Chen的姊姊，其擔任設於中國的SC公司之登記負責人，但被告Chen纔是該公司之實際負責人。SC公司之設立是爲了生產穀物乾燥機等農業機械，以與3Q公司競爭。

營業秘密竊取行爲

被告Chen於任職於3Q公司時陸續以影印、或以員工帳號與密碼登入公司內網後下載至其隨身碟、或於出差時攜帶公司的筆記型電腦時將檔案重製於隨身碟等方式，以取得係爭營業秘密。被告Chen將紙本版的資訊彙編成冊，而放置於LC公司之營業處所內。被告Chen還將相關文件掃瞄成PDF檔以儲存在LC公司之電腦內。

在2012年2月10日，被告Chen被派往3Q公司之中國分公司任職，但於同年3月19日離職，且隨後在2013年5月間於中國創設SC公司。爲繼續取得3Q公司生產農業機械之資訊，被告Chen提供20萬元的金錢報酬給仍在職之被告Chang，以誘使後者違反其對3Q公司的保密義務。被告Chang後依照被告Chen之指示，接續於2013年5月至2015年5月14日間，以員工帳號與密碼登入公司內網，並列印乾燥機或粗糠爐之工程圖。

被告Chang將該些工程圖帶回住所後經掃描成電子檔以能用電子郵件寄給被告Chen。值得注意者是本案一審之臺灣台中地方法院指出被告Chang是於2012年6月起至2015年2月間執行被告Chen所交付的竊取營業秘密任務。

另爲研發淤泥乾燥機，被告Chen指示被告Wen將存於LC公司電腦內的相關工程圖檔案，進行原圖面之公司名稱、設計人員、編號、名稱等資料之更改、與尺寸數據之調整而改版成新檔案，再以通訊軟體傳遞給被告Chen，以在中國將該些新檔案供作研發而使用。

甚至，被告Chen「爲能取得3Q公司使用中且中國廠商無法生產、或品質優於中國廠商產製之零件」，將該些被告Wen所寄送之電子檔內的圖面再予以尺寸之修改而儲存爲新檔案，而將該些新檔案回傳給LC公司的員工（包括被告Wen）。該些員工依被告Chen之指示，而以LC公司的名義將該些新修的工程圖傳給數個3Q公司的協力廠商以詢價訂貨。其中一間協力廠商YC公司根據相關工程圖以生產螺旋杆且出貨給LC公司，而再由LC公司出口至中國給被告Chen爲研發淤泥乾燥機之用。

係爭營業秘密侵害行爲，經3Q公司得知LC公司向其協力廠商詢價以訂購零件之事才曝光。3Q公司立刻向法務部調查局中部地區機動工作站提出告訴，以致相關調查局幹員於2015年5月14日持搜索票前往LC公司之營業處所、及被告Chang之住處、與其位在3Q公司之個人辦公室與置物空間執行搜索，並取得相關侵害證據。

被告的罪刑

2016年間被告等三人以違反營業秘密法爲由遭起訴。由於被告Chen與Chang等之侵害行爲期間，系從營業秘密法無罪化到於2013年2月1日起導入刑事責任之後，故本案地院僅就有罪化後之行爲論罪。據此，本案地院於105年度智訴字第5號刑事判決（裁判日期：2019年10月18日）中，判被告等三人犯營業秘密法第13條之2第1項之罪，且有第13條之1第1項第1款之非法使用或泄露營業秘密之行爲。

本案上訴至智商法院，而就第13條之2第1項之罪，該智商法院（裁判日期：2022年8月3日）維持被告Chen與Chang之有罪判決，但改判被告Wen僅犯違反著作權法之侵害重製權罪。被告Wen改判之主因是其對所處理的工程圖檔無認知是營業秘密。

「意圖在境外使用」要件

針對被告Chen與Chang所犯第13條之2之罪，該智商法院就「意圖在境外使用」要件之分析有二部分。一是關於證據適用，該智商法院指出有被告Chen與Wen之任意性自白、及補強證據等可佐證「被告Chen推由被告Wen或證人某Z以如本判決附表三所示圖面向三間3Q公司協力廠商詢價訂貨之目的，係爲供其在大陸地區研發農業機具使用無訛」。

具體而言，相關自白所揭示的事實可分爲二類。第一類屬竊取營業秘密之行爲，包括：（1）「被告Chen於2013年5月間在大陸設立SC公司，由其胞姊即被告Wen擔任該公司登記負責人，被告Chen則爲該公司實際負責人，該公司營業項目爲穀物乾燥機、熱風產生爐、種子乾燥機、水分測定儀等農業機械設備製造及安裝」；（2）「因SC公司擬生產製造之農業機械仍在研究開發階段，被告Chen遂指示被告Wen自被告LC公司電腦主機內找出本判決附表三所示之工程圖面，並於更改原圖面之公司名稱、設計人員、編號、名稱等資料及調整尺寸數據後，以Skype通訊軟體傳送予被告Chen」。

第二類則涉及係爭營業秘密的使用行爲，包括：（1）「嗣被告Chen爲能取得3Q公司使用中且大陸廠商無法生產或品質優於大陸廠商產製之零件，先在大陸地區就前開由被告Wen傳送之圖面予以更動尺寸，再以Skype通訊軟體傳送與被告Wen及證人某Z，並使該二人以被告LC公司名義，傳真或以電子信箱寄送如附表三之相關欄位所示圖面，向三間3Q公司協力廠商詢價訂貨」；（2）「經YC公司依被告LC公司提供之圖面生產出貨，被告LC公司乃將購得之螺旋杆出口至大陸地區作爲研發淤泥乾燥機之用」。

至於相關補強證據則有：（1）證人某Z、及三間3Q公司協力廠商之負責人或員工等於偵訊時具結之證述；（2）SC公司之網頁介紹及基本資料；（3）3Q公司基本資料；（4）扣案證據中被告Chen與Wen間之SKYPE對話紀錄；（5）LC公司以電子郵件傳送予三間3Q公司協力廠商之詢價單及圖說；（6）GL公司報價單、出貨予LC公司之出貨單、與統一發票；（7）LC公司簽收單與其匯款至GL公司帳戶資料；（8）LC公司於2013年12月與2014年10月之財政部中區國稅局全國出口報單總細項資料清單各1份等。

本案的啓示

本案所引發的問題是3Q公司有無可能避免聘僱這類產業間諜？本文提出兩點建議。

第一是企業可於聘僱時要求應試者揭露勞保投保的歷史記錄。該記錄會有僱主的資訊，可用來評估應試者有無可能是他公司所派的產業間諜。若被告Chen與LC公司的關係揭示於勞保記錄，且若3Q公司對LC公司有疑慮，即可由該勞保記錄獲得警示。

第二是企業可要求員工提供個人所得稅申報資料。該記錄會有他單位的薪資支付資訊，可據此瞭解員工是否財務異常而受他人指示來竊取機密。如此，若被告Chang由LC公司受領該20萬元的金錢報酬，3Q公司可透過所得稅資料而察覺異常。

不過由於勞保或所得稅等記錄屬於個人的職業資料，企業於要求應試者或員工提供時應遵守個人資料保護法。企業應主動告知其目的，並要求應試者具結同意相關資料的蒐集與利用。

【本文僅反映專家作者意見，不代表本報立場。】

華邦電子公司製程工程師

聯華電子公司製程整合研發工程師

臺灣茂矽電子公司專利工程師

禹騰國際智權公司專利工程師

威盛電子公司專利工程師

亞太國際專利商標事務所專案副理

美國聖路易華盛頓大學智慧財產暨科技法律法學碩士

政治大學法律科際整合研究所法學碩士

臺灣大學化工所碩士

臺灣大學化工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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