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木道人與斜肩刀(中)
文／阿祖爾
「幹！雞排都吃完了還不快閃，下午六點還待在早餐店，你們沒看見老闆娘臉色超難看嗎？」睡先看見死對頭就開口挑釁，但話一說完人馬上閃到木道人身後。
對方總共六個人，有三個圍在小桌子旁看電視，一臉就是雜魚樣。另外三個分散在各桌，一個穿垮褲的腿翹在桌上，嘴裡還貪婪吸吮着早已啃完的雞排；一個則染金髮、戴耳環，趴在桌上睡覺；最後一個人把西裝頭梳得服貼，制服也穿得整齊，顯然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孩子，但他一看見睡先就說，「呸它啦，你是帶人來打架喔？」
我聽了趕緊把手放在胸前，偷偷指了指木道人，希望這羣混混能搞清楚對手是誰。不過沒甚麼用，下一秒三條雜魚已經衝出來了。
從沒有打架經驗，我當然拔腿就跑，想說溜回學校找老師，「對方不會囂張到當老師的面揍我吧。」可是跑出早餐店轉了個彎後，才發現對方沒有要找我。
我當下覺得有些羞愧，要是他們直接扁睡先跟木道人的話，那可是六打二的局面。我對自己孬種的行爲深感抱歉，鼓起勇氣走回早餐店。才離開短短十數秒時間，情勢已經相當明顯。木道人拿着木刀，卻沒有攻擊敵人，而是用他高大笨拙的身軀替睡先擋拳頭。睡先則不顧老闆娘的苦瓜臉，硬要窩在她的身後。
木道人超有義氣擋在料理區唯一的進出口，好讓對方一時動不到睡先，可是有雜魚正準備翻過配餐檯。
我一瞬間不知道從哪裡借的膽，箭步上前把那條雜魚踹進配餐檯後方。這一腳的嘲諷效果非常顯著，體型壯碩的垮褲男右臂一勾便扣住我的脖子，接着使勁一甩把我丟到一張桌上。
「你們行行好，別在這打架啊。這裡有鐵板好危險的。」老闆娘焦急說。
但沒人理她，兩條雜魚跳過來對我一陣亂打。我兩手護着頭四處亂竄，弄翻一張桌子，急得大喊：「靠勒木道人，快用功夫對付他們啊。」
「我…有啊。」木道人大力吐氣，半舉木刀劈向一個正在踹我的雜魚。這記雜亂無章的砍劈落在對方背上，將他重重砍倒。但木道人隨即被我踹進配餐檯的那條雜魚制住脖子和手臂，垮褲男則逮住機會連環猛擊木道人的胸口。
對方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木道人身上，我只能看着他不斷捱打。在老闆娘旁邊的睡先仍舊驚慌失措，這與我們原先預想的完全不一樣。我回憶起以前看過的電影，赫然發現似乎每次主角胸有成竹找人打架，都是這種下場。
BUT！最後一定會有轉機！我看着木道人，他本來應該是我們的希望，但現在他只是死命抓着木刀，強猛的左手臂冒出青筋。
「等一下，爲甚麼他是兩隻手拿刀？」我心裡暗想，睡先之前說過：「你看看他的左手，血管都爆出來了，依我看，肯定是單手持劍的劍客。」
「木道人，你怎麼不用左手拿刀？」我強烈懷疑他在保留實力。
「因爲…左手只是輔助啊。」木道人回答時腰部又捱了垮褲男一拳。
「看！你又不是在打籃球。給我用左手拿，單手，馬上！」原來木道人根本是傻的。我趕緊撲過去抱住跨褲男，只想爲木道人重整攻勢爭取一些時間。結果我反而被對方垮褲男拎起來。
但在轉眼之間，我感覺四周氣氛完全不同了，時間像是停滯在這一刻。
木道人左手提刀，左手臂內勾將刀舉至胸前，在空中畫出一個弧。我彷彿聽見早餐店外面的行道樹發出怒吼，抖落了掛在枝上的幾片枯葉。木道人肩膀嚴重歪斜，擺好一個詭異至極的架勢，宛如一棵長在懸崖邊的古鬆，一呼一吸間將對手攬進他的攻擊範圍。
三條雜魚圍住木道人很是遲疑，還在考慮該不該進攻。只見木道人橫拍一刀，空氣裡的低沉鳴響還來不及傳進我的耳朵，那三人就被刀氣掃得向後慘跌，把桌椅撞得東倒西歪。
─待續─
《木道人與斜肩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