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區金融大咖說丨專訪星展銀行財富規劃、家族辦公室和保險解決方案主管李文修：家辦讓二代有更多發聲機會，內地家辦發展空間廣闊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何柳穎 香港、深圳報道
近日，家族辦公室再度吸引了市場關注。
7月8日，長實集團主席李澤鉅在迴應媒體詢問時透露，李氏家族計劃在香港成立家族辦公室，以制度化地進行投資活動。家族辦公室將由李氏家族的成員以及長期共事的同事共同管理。
近年來，家族辦公室越來越受到高淨值人士的青睞。包括香港、新加坡等地都推出了多項措施，希望爭搶家辦的落地，成爲亞太區家辦樞紐。
作爲一種綜合性的財富管理工具，高淨值家族在選擇家辦落地點時，他們的首要考慮是什麼？“這些人羣在選擇一個國家或者城市的時候，其實考慮的是長期的發展穩定性、安全性。而且不是說設了家辦就不能搬，家辦其實是一個很活的工具，可以靈活佈局。所以也有的客戶希望把家辦的核心設在中國內地，將有的‘衛星’部分放在新加坡、有的‘衛星’部分放在香港等。”近日，星展銀行財富規劃、家族辦公室和保險解決方案主管李文修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專訪時如此迴應。
招商銀行發佈的《2023中國私人財富報告》顯示，2022年，可投資資產在1000萬元以上的中國高淨值人羣數量達316萬人。李文修強調中國內地是一個非常大的生態圈，內地富豪肯定還會源源不斷地增加。在幫這類客戶進行境外資本的佈局時，他也會提醒稱，“你在內地還是賺最多的錢，這方面不需要改變。而在境外市場，可以儘量地找機會，看能和境外的合作方如何佈局財富理財，如何實現穩定增長。穩定安全的增長是前提所在。”
在家辦加速發展的過程中，仍有許多概念、模式暫未釐清，目前來看，一個比較完整的家辦應該是怎樣的？在李文修看來，一個完整的家辦應該是可以將家族的資產配置進行比較完整的鋪排，包括金融資本、社會資本、人力資本等。
“你看早期西方的洛克菲勒家族，他們的家辦就是慢慢從金融資本開始，然後進行人力資本、社會資本的配置，現在其實他們更多時間是花在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的佈局上。我認爲一個比較完整的家辦，確實到後期會把很多重心放在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領域，因爲這部分的增長能讓這個家族的金融資本不斷穩定增長。”李文修表示。
超高淨值人士目前更關注資產安全性
《21世紀》：最近家辦受到市場非常多的關注，請你分析一下家辦緣何受到青睞？
李文修：其實家辦不是一個新的架構，家辦在西方國家已經發展了100多年。而亞洲這個家辦趨勢可能發生在五、六年前。那時候開始，新加坡希望用家辦吸引超高淨值人羣，如今家辦趨勢在亞洲已經發展得非常火熱，包括香港也推出了很多新舉措來幫助促進家辦發展。
如今在很多超高淨值人羣看來，家族辦公室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可以幫他們做長期財富傳承還有資金管理的路徑和架構。因爲家辦可以非常完整地把稅收、（投資）架構等都安排妥當。這推動很多客戶對家辦有了更大興趣。
《21世紀》：目前超高淨值人士的財富需求是怎樣的？和以前相比會有哪些變化？
李文修：現在很多大中華區的超高淨值客戶可能更關注的是資產安全性、保障性，還有長期稅收的確定性等等。
因此我認爲，若想吸引超高淨值人羣，國家（地區）環境要非常穩定，包括法規很健全，發展主張很清晰，這是第一點。第二點，要不斷創新。如果一個國家（地區）在稅收、移民計劃等方面有新舉措，會對這類人羣更有吸引力。比如中國香港就有很多新舉措來吸引移民，移民和家辦是聯動的。
現在很多家族對於家族財富的考量不僅僅在於金融財富，還在於人力資本、社會資本等，而家族正是希望通過家辦，可以將金融資本、人力資本、社會資本放在一個比較好的“圈裡”整合，把不同資本融合好、配置好，進行完整的佈局安排。
《21世紀》：其實現在超高淨值人士是稀缺資源，很多金融機構都在爭搶這批客戶。
李文修：的確，業內競爭非常強烈。我記得在2019年的時候，沒有幾家（銀行）在做家辦業務，現在幾乎每一家都有了相關業務。
家辦可以靈活佈局
《21世紀》：目前香港和新加坡都在爭搶家辦落地，希望成爲亞太區家辦樞紐。你認爲這兩個城市分別有哪些優劣勢？
李文修：首先，香港屬於大中華區，該區域的客戶自然會更關注香港；而新加坡和其他東南亞國家更貼近，這些國家的聯繫會更緊密。
其次，這些人羣在選擇一個國家或者城市的時候，其實考慮的是長期的發展穩定性、安全性。而香港靠近中國內地，也就具備了政策穩定這一優勢。
現在很多客戶除了考慮新加坡、香港之外，也會考慮在阿布扎比、迪拜等落地。其實不是說設了家辦就不能搬，家辦其實是一個很活的工具，可以靈活佈局。所以也有的客戶希望把家辦的核心設在中國內地，將有的“衛星”部分放在新加坡、有的“衛星”部分放在香港等。
《21世紀》：新加坡此前調高了家辦門檻，新加坡一邊想吸引，一邊也在篩選家辦嗎？
李文修：新加坡更青睞的是（資金）規模比較大的客戶羣體，所以才把門檻一直往上拉。所以對於那些資金佈局不是非常大的客人而言，要在新加坡設單戶家辦確實有點吃力。很多客戶會考慮暫時從多戶家辦起步，再觀望一下，考慮是不是要佈局單戶家辦。
《21世紀》：能不能理解爲這個投資門檻的提高，其實相當於在收窄移民入口？
李文修：我認爲這兩者是分開的。移民只是家辦可以帶來的一個附帶優勢，一般的客戶不會說做家辦是爲了移民，不是這樣子看待，這裡面有清晰的切分。當然，在很多客戶進行了資本佈局之後，如果看到新加坡的可持續落地優勢，也會考慮移民，因此算是“第二步棋”。
《21世紀》：對星展而言，內地客是星展的重要客源嗎？如何才能做好他們的資本佈局？
李文修：肯定的，中國內地是一個非常大的生態圈，內地富豪肯定還會源源不斷地增加。要想幫他們做好資本佈局，還是要熟悉中國內地法規與境外法規，纔可以幫客戶做好兩邊的安排，做到合規合法，這個很重要。
我們在和這些客戶聊的時候也會強調，你在內地還是賺最多的錢，這方面不需要改變。而在境外市場，可以儘量地找機會，看能和境外的合作方如何佈局財富理財，如何實現穩定增長。穩定安全的增長是前提所在。
其次，資本在境外佈局、拓展後，也可以想想有沒有能力讓這些資本再回去內地，比如資助國內的慈善機構等。現在新加坡有一個比較新的舉措，在新加坡設有家辦的主體如果在海外做捐贈，也可以在新加坡享受稅收減免。這樣能讓客戶在境外賺了錢後，可以將資本再回歸到自己的祖國。這是很好的一種境內外合作方式。
家辦讓二代有更多發聲機會
《21世紀》：在你看來，一個完整的家辦體系應該是怎樣的？
李文修：一個比較完整的家辦應該是可以將家族的資產配置進行比較完整的鋪排，包括金融資本、社會資本、人力資本等。
你看早期西方的洛克菲勒家族，他們的家辦就是慢慢從金融資本開始，然後進行人力資本、社會資本的配置，現在其實他們更多時間是花在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的佈局上。我認爲一個比較完整的家辦，確實到後期會把很多重心放在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領域，因爲這部分的增長能讓這個家族的金融資本不斷穩定增長。
同時在後期，也可以讓二代有更大的權力，更多發聲的機會。我們看早期的亞洲家族，很多一代就是“一言堂”，他說了算。但我們現在看到很多家族二代在年輕時候的也有機會發聲。我們希望家辦架構在慢慢成熟之後，二代可以通過這個平臺“站起來說話”，這也是我們希望看到的家辦運營成果。
第三就是客戶可以將資本運用在以前可能不熟悉的行業裡。在早期，比較封閉式的家族、企業，很多時候會留在比較熟悉的圈子裡“打滾”。而通過家辦平臺，他們接觸的人羣很廣，機會也很多，他們也會考慮將資本放在新領域，我們把這稱爲耐心資本，即家辦的錢可以用於那些對社會、對環境更有影響力的領域。我認爲長期而言，這是一個比較完美的家辦可以完成的使命。
《21世紀》：據你觀察，中國內地、中國香港、新加坡三地的家辦發展進程如何？
李文修：我認爲新加坡和香港發展得相對比較成熟，這些地區的很多家族，特別是比較老的家族，已經開始看到家辦的優勢，他們會非常放心地讓二代去做安排、去發揮，讓他們去做新的資本佈局。
在內地，讓下一代領班人充分發揮的階段可能還沒有到，但我認爲這是遲早的事情。中國企業家是非常有前瞻性的企業家，他們也在做很多PE、VC投資，其實他們也可以將這些投資放在家辦的平臺上展開。
《21世紀》：展望未來，你認爲家辦怎樣才能實現相對良性的發展？
李文修：我覺得行業內的從業者要有共識，不斷提升自己的水平很重要。如果說把家辦當成一個產品來賣，其實很好賣、很好聽。但很多時候，我們會有很多相對（資金）規模比較小的客戶，他們對這個概念並不是很清晰，他們也不瞭解做家辦的原因是什麼，可能看到朋友圈都在做，他也想做。這就不是一個好的出發點。
建議大家還是要先理清究竟需不需要家辦，做家辦的原因是什麼，做家辦做哪一個點。其次，肯定也要多參考發展比較成熟的國家（地區）的經歷，在業界，我們會多鼓勵家辦人士多和亞洲以外的家辦互動，不同羣體的互動也很重要。
（實習生李斐然對本文亦有貢獻）
策劃：於曉娜
記者：何柳穎
監製：朱麗娜
編輯：和佳 朱麗娜
設計：黃丹虹
視頻製作：袁思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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