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雁行與龍騰 日中消與長(石齊平)
中日關係示意圖(達志影像shutterstock)
日本前首相安倍之死,讓我想起了「雁行與龍騰」這個議題。安倍自2006年始兩度擔任日本首相,任期相加接近9年,是日本戰後任期最長的首相。但在他之前,如從1991年算起到2006年爲止的15年,日本一共經歷了12任首相,幾乎一年一換。爲何都做不久,主要是經濟撐不下去;這樣下行的形勢,就算任期最久的安倍祭出了經濟三箭及地球儀外交,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日本經濟在1991年大泡沫破了之後,就進入了失落的10年、20年,到現在爲止的30年,一無起色。
年紀稍長的人大約對二戰後到1991年爲止的日本經濟還留有深刻的印象。當時日本百業興隆,家電、鋼鐵、造船、汽車均執世界牛耳,大商社遍佈全球。哈佛教授傅高義1979年出版《日本第一》,一時洛陽紙貴,研究日本成了顯學;1995年日本GDP達到美國的71.3%,人均GDP在1991年前後約有10年,日本超過了美國。當時日本提出「雁行理論」,自詡爲雁頭,亞洲四小龍及四小虎均尾隨着雁頭飛。
但1991年卻是個大拐點,大泡沫破了之後,日本經濟運勢即一路下行;2010年GDP被中國超越,又12年之後的現在,日本GDP竟落後到只有中國1/3的水平;蜚聲全球的家電產業早已失去了蹤影;世界第一造船王國的身影也已杳然;連最傲視全球的汽車產業也江河日下即將被中國超越…。「爲什麼日本不再第一?」相信這是所有日本人包括歷任日本首相都想要解答的問題。但這個問題卻不能從短期視角或短期政策來審視,必須放到一個更大格局的歷史縱深中去探索。
日本現代化的起點,是距今約150年前(1868)的明治維新,當時日本前賢如福澤諭吉對時局的判斷是正確的:之前的「老師」中國積弱已深,所以決定「脫亞入歐」以西方爲師,維新打下了日本工業化的基礎,短短2、30年搖身一變成了強國,先後大敗中國與沙俄,並從《馬關條約》中獲得來自中國的鉅額賠償,加上戰爭掠奪,總額達3.5億兩白銀,相當於日本當時全球財政收入的6.4倍,也是清政府財政年度收入的4.4倍。
日本用此不義之財與進一步的軍事化、工業化及大力推展教育與基建。二戰之後,又託美國人之福發了韓戰及越戰兩筆戰爭財。所以總的來看,日本後來之所以成爲雁頭或所謂的日本第一,日本本身的努力及民族性固然重要,日本從甲午戰爭及八國聯軍(1900)得自中國的鉅額賠償更是關鍵,但所有這些戰爭紅利在過去一百年中早已享用完畢。
而就在此時,中國終於從1840年後也是大約一百年的歷史低潮中開始重新崛起並邁向復興,擺脫了西方列強壓在中國身上的各種束縛後,中國得以釋放本身的巨大能量,正在朝1840年之前中國從來就是世界第一的歷史主旋律迴歸,中國終於從潛龍勿用到見龍在田並邁向飛龍在天了,對全球特別是亞太地區而言,這種「龍騰效應」必能普惠各國,一榮俱榮。
從「雁行」到「龍騰」,折射的不僅是中日兩國運勢的長與消,也深刻暗示了日本必須重做的戰略選擇。對日本而言,日本會不會再繼續失落下去,關鍵在日本人能不能再出現一個像福澤諭吉一樣的政治戰略家。
(作者爲鳳凰衛視資深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