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司馬昭若地下有知（劉良升）

吳秀波與檀健次在《軍師聯盟2虎嘯龍吟》飾演司馬懿和司馬昭父子。（中視提供）

前一陣子，《軍師聯盟》、《虎嘯龍吟》一套兩部史詩級的影視作品，掀起了許多觀衆對三國時期魏國司馬懿，及其家族研究和討論的熱潮。原先大家對於1800年前，藉由《三國演義》催化的漢末三國熱，多是聚焦於劉備、孫權、和曹操3位卓越領導人身上，或者說起文韜一族就有諸葛亮、郭嘉、張昭，魯肅等成羣的謀士，論到武將光是劉備集團就有關張馬黃趙「五虎上將」和姜維等。真可謂漢末三國人才輩出，能人賢士如過江之鯽，風流人物數不勝數。

再回到司馬懿本人，他着實有過人之處，其治國統兵能力風評卓越，方能頭角崢嶸，出線成爲曹魏的託孤重臣。他與蜀漢諸葛丞相在祁山分庭抗禮對峙多年，又剿滅割據遼東的軍閥公孫淵。但是司馬懿的僞善奸詐，連疑心病重的曹操都未十足察覺出來，尤其在後來與曹爽奪權爭霸時的權謀隱忍，雖表面裝病不起，自雲大限將屆，但暗中調度謀劃，誅曹爽集團三族，心狠手辣，真可作爲教科書內老奸巨滑的教案範本。

作爲東漢廣陵思王劉荊的後世子孫，我自然對司馬懿其後的司馬氏發展另有不同的歷史解讀。司馬懿病故後，次子司馬昭篡奪朝堂之野心，「路人皆知」。多年後司馬昭指派鄧艾和鍾會率大軍分兩路進攻四川盆地，蜀漢後主劉禪因綿竹敗績最後請降。所以自漢高祖劉邦斬白蛇起義所建立的大漢天朝，中道尚有九世孫漢光武帝劉秀滅莽中興，最後再由20世孫漢昭烈帝劉備接棒在益州一隅建立的漢室政權，這長約450年的國祚終究亡於司馬家之手。

爾後，司馬昭長子司馬炎繼位後即師法曹丕，強迫魏國少主曹奐禪位，司馬炎建立晉朝是爲晉武帝。他並在父親輩舊屬的協助下，吞噬東吳，中原又回到分久必合的大一統局面。司馬炎本來能力一般，志大才疏，靠父祖餘蔭方能坐上開國之君大位，他的指定接班人晉惠帝司馬衷更是歷史上絕無僅有的癡愚昏君，從而引起宗室八王之亂兄弟鬩牆，晉室國力損耗至巨，而此時一名「姿儀魁偉，善武能文」的劉氏子弟劉淵，趁勢而起建立漢國，他和子侄輩們攻入洛陽和長安，滅掉了西晉政權。

這位史稱漢光文皇帝的劉淵系出匈奴貴族。回首西漢初期在與匈奴和親政策掛帥時，「漢高祖以宗女爲公主，以妻（匈奴）冒頓，故其子孫遂冒姓劉氏」，所以這支匈奴貴族不但以改姓劉氏爲榮，倘使所言不虛，他們還真有來自母系的漢室皇家血脈。至於劉淵則自詡「吾漢氏之甥，約爲兄弟，兄亡弟紹，不亦可乎？且可稱漢，追尊後主，以懷人望」。所以他建立漢國後，不但將兩漢和蜀漢三祖五宗計8位劉家皇帝供入宗廟，還追諡蜀漢後主劉禪（小名阿斗）爲孝懷皇帝，以籠絡人心。

正當西晉政權覆滅，劉淵的漢政權建立之時，晉朝琅琊王司馬睿南渡長江到今稱南京的建康城，即位稱帝，史稱東晉元帝。不過東晉王朝偏安了104年，傳到東晉恭帝司馬德文時，大權旁落於權臣劉裕之手。這個劉裕可是出自正宗漢朝皇室，他乃是漢高祖劉邦弟弟楚元王劉交的22世孫，司馬德文最後被迫禪位，晉亡，劉裕建國號宋，是爲南朝宋武帝。

由此觀之，劉氏和司馬氏家族在兩個世紀間的政治糾結之中，司馬昭在西元263年首先結束了自漢高祖劉邦以來，由前漢、後漢、到蜀漢一脈相承的漢朝。半個世紀後，漢朝之甥劉淵建立的漢國生俘西晉懷帝司馬熾和愍帝司馬鄴，終結了西晉政權。而保持半壁江山的東晉政府最後也讓漢室宗親劉裕給收拾了。這個輪迴，看來最終結局是劉家人報了一箭之仇。

而中國歷史的弔詭和巧合之處更有甚者。西元220年後漢末代皇帝漢獻帝劉協遜位，當時或雲劉協已遇害，漢中王劉備於次年在益州登基爲漢帝，並遙祭劉協，追諡爲孝愍皇帝。而後主劉禪歸降死後並沒有正式的諡號（故稱後主），劉淵倒送了劉禪一個「孝懷皇帝」之名。而「愍」和「懷」又恰是落入劉淵政權手上的西晉亡國之君司馬鄴和司馬熾的諡號。

倘若司馬昭地下有知，且能預見後來歷史事件的發生，縱使知曉當年後主劉禪寵信佞臣黃皓，蜀漢國力衰微，不知他還會力挺伐蜀大計嗎？殊不知這項舉動招致後來劉氏子弟（含前述的劉淵）的反撲，終究斷絕了司馬氏子弟的皇權之路（西晉和東晉）。短線的消滅蜀漢快感和長線的家族政權辱沒，相權之下，不知司馬氏先祖們作何之想！

（作者現居美國德州休斯頓市）

【劉良升專欄每週二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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