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化爲歷史灰燼的「蒙藏委員會」（劉良升）

蒙藏委員會民國五十年代曾落腳泰山，左方圓圈處的白色建築即爲該會大樓，當時泰山還是農村，處處可見青綠的稻田。（黃樹德翻攝）

中華民國立法院會在2017年11月底表決通過《蒙藏委員會組織法》廢止案，蒙藏委員會從此正式走入歷史，原來的編制人員和相關業務則分別交由文化部，外交部，和大陸委員會承接。

約一個世紀之前，國父孫中山先生推翻滿清，創建中華之後，中華民國的中央政府內就有了專職處理蒙藏民族的事務機構，爾後幾經變動，在1928年改製爲行政院轄下的蒙藏委員會，繼續掌理蒙古，西藏各項興革事宜。至於神州大地計有50多個少數民族，爲何獨厚蒙古和西藏二族？當時特殊的時空背景已不可考。

不過蒙藏委員會的治權從來不及於外蒙古和西藏地區，而且在國事蜩螗之際，它對於其他地區蒙古族和藏族同胞的服務極其有限，也是不爭的殘酷事實。1949年國民政府遷臺，在蔣氏政權力謀反攻大陸，復興中華的整軍經武時期，蒙藏委員會雖已搬離神州故土，偏安寶島，但它仍然高舉政治正確一統中華的大旗，所以當時也沒有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去質疑它存在的價值。

話說原爲清朝固有領土的外蒙古地區，在這百年歲月以來，於政治上大多與中土呈斷絕關係。回顧辛亥革命前後，俄羅斯帝國就慫恿外蒙古當局獨立，雖然後來隸屬北洋政府的徐樹錚將軍曾經進軍外蒙古首府庫倫（今蒙古人民共和國首都烏蘭巴托），迫使外蒙古統治者短暫地取消自治，迴歸中華，但因爲北洋政府內部持續的派系混戰，如此的盛景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不旋踵，中國駐軍回防內地，外蒙古又落入前蘇聯的鐵蹄統治之下，前蘇聯並視外蒙古爲防範日本侵華勢力的戰略緩衝區和最前線。1939年中國抗日戰爭初期，發生在外蒙古東境的諾門罕戰役，蘇聯紅軍在朱可夫元帥領導之下痛擊進犯外蒙古疆域的日本關東軍就是最好的明證。

而中國八年抗日戰爭的慘勝，也未能夠扭轉中國在外蒙古失勢的全面頹敗，國民政府終於被迫簽訂「中蘇友好同盟條約」，正式承認早就實質存在並作爲前蘇聯附庸的「蒙古人民共和國」。然而，外蒙古獨立建國後，全球仍有近半數的蒙古族人尚住在中國塞北疆域內。1949年中共建政後，在呼和浩特市（該市自清朝以來一直被稱爲歸綏）成立內蒙古自治區政府，這70多年來內蒙古地區的蒙古族，漢族和其他各族一齊發展經濟，內蒙古地區也隨着「中國夢」時代興盛發達。

在中國羸弱之際，外蒙古地區既然有前蘇聯的叫唆鬧事，西藏地區也不免有英國勢力的鼓惑。我一位世叔的尊翁曾於抗戰時期職司蒙藏委員會，世叔曾跟我談起當年他青少年時獲悉的第一手西藏訊息。

話說在藏族同胞心目中的「大藏區」，它的幅員除了西藏地區外，還包括了西南邊陲的青海省和原來的西康省（西康省今已併入西藏和四川兩地）一帶，所以蒙藏委員會所要照顧的藏族同胞範圍是遠遠超過西藏這個單一地區。不同於青海省和西康省的水系，西藏地區的河流均流入孟加拉灣，屬印度洋水系，所以英國人的影響力很容易自原英國屬地印度，循雅魯藏布江河谷進入西藏，而從中土進入藏區，則要穿越雅礱江、金沙江、瀾滄江的高山縱谷，反而更是險阻不便。

當年西藏自治政府實際上是一個獨立的政治實體，除了組織內有英國籍顧問外，尚有一支在英國軍事顧問訓練下編制爲5個團的藏軍，藏軍全身均着黑色制服，使用英式陸軍操典，並裝備英國制的輕兵器。藏軍也曾經因爭奪地盤和鴉片利益等原因，與盤踞在青海省的軍閥部隊馬家軍，或西康省主席軍閥劉文輝的川軍，進行小規模的衝突。而國民政府蒙藏委員會的官員，只能在藏區有重大政教活動時列席，刷刷存在感，發表國民政府文告聊備一格，就如同對待外蒙古一般，蒙藏委員會在西藏地區並沒有任何實際上管理和約束作用。

如前文所敘，蒙藏委員會1949年隨國民政府遷臺，所服務的對象只剩下赴臺的蒙藏人士，作用並未彰顯。1950年人民解放軍進藏，藏軍投降，中共政權勢力首度進入西藏地區，並在首邑拉薩成立了西藏自治區政府。1959年藏區發生動亂，更多的解放軍入藏鎮壓。此時在臺北的蒙藏委員會曾物色提供藏族青年才俊，施以軍事訓練，再經由柳元麟將軍在緬北金三角反共根據地的江拉機場，返回藏區替美國中央情報局與人民解放軍進行遊擊作戰，縱然最後功敗垂成，但是這或許是蒙藏委員會迴光返照的最後貢獻吧！

而近30年，在臺灣的國民政府放棄躍馬中原，開始一味追求偏安於東南之島的念想，加以臺灣民主化運動的思潮蓬勃，配以臺灣本土意識高漲的衝撞，蒙藏委員會常年的定位不明和績效不彰，自然成爲一個年年被民意代表檢討或「凌遲」的對象。而這次熄燈號的響起，讓蒙藏委員會的衙門退場，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試想當年民國肇建，變亂紛乘，先有軍閥混戰，再逢日寇欺凌，繼之國共內戰，卒至海峽分治。蒙藏委員會在動盪之隙，空有編制人員，縱有理想抱負，但礙於現實阻撓，也難於開展抱負，實也非戰之罪。而今日國富民強的「中國夢」世紀來臨，蒙藏與中華各族人民攜手迎來漢唐盛世再現的輝煌世代，也算是給壯志未酬，即化爲歷史灰燼的「蒙藏委員會」，一個圓滿的交代吧！

（作者現居美國德州休斯頓市）

【劉良升專欄每週二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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