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國共整軍方案爲何失敗──馬歇爾調停之9（蔣世安）
馬歇爾與蔣介石、宋美齡（圖：美聯社）
整軍方案，顯與毛澤東所堅持的「解放區軍隊一槍一彈均必須保持」，有所矛盾。其實中共另有「暗盤」，在2月8日中共中央討論整編問題時，認爲：「馬歇爾所提辦法，對於破壞國民黨及地方系軍隊的原來系統，是徹底的。但應看到有許多僅是馬的理想，事實上有些（如真正合理的徵兵制）是今天行不通的。軍隊中的派系亦將長期存在。但我們在今天不要指出馬的那些意見行不通，而應在原則上贊成他的意見，同時提出現在只決定第一期整編計劃。第二期整編計劃，待第一期整編完畢時再行決定。」
而現在，第一、絕不能答應把我們軍隊與國民黨的軍隊合編起來。第二、駐地仍應堅持在我們自已的地區。第三、爭取在東北的部隊增編幾個師。第四、要將我之主力大部分保存在地方武裝之中。因爲「美、蔣目的仍是在政治上讓步，軍事取攻勢（即最後奪取我之軍隊）。此種應陰謀必須嚴重注意。」
2月12日，在中共中央書記處討論軍隊問題的會議上，毛澤東雖然還在休息中（毛自1945年11月至1946年2月中旬，因重慶會議過於勞累而休養），卻親自參加會議，說出他的意見：「馬、蔣要以統一來消滅我們，我們要逃脫，要統一而不被消滅。軍黨分立還不是最危險的，合編分駐纔是最危險的。」
會議上，王稼祥支持毛的意見，認爲馬歇爾的手法非常漂亮，第一階段整編計劃看起來我並不吃虧，但第二步就要吃虧了。因爲馬歇爾認定中國絕不能有兩個軍隊；如有，即是兩個國家，威脅中國和平與遠東和平。因此，他在軍隊國家化的口號下，提出軍黨分離、軍政分離、補給與訓練分離。這樣，我們的軍隊就要離開民政，離開財政與徵兵權，而訓練權均操在美國之手。此時劉少奇也改變了態度，開始承認：「以軍隊國家化換取國家民主化的思想有危險，這種思想要在我們同志中去掉。」
據此，中共中央作出決定，拒絕交出中共軍隊的戰鬥序列。並決定：「除將1/2主力部隊編爲保安部隊外，再保留一部分（大約1/3）好的軍事政治幹部，在各解放區隱蔽起來，不要去請國民黨加委，以免受軍事法規的束縛及國民黨的破壞，保持活動的自由。」
毛澤東與馬歇爾（圖：美聯社）
這是共黨對整軍方案，使用兩手策略。周恩來承認：整軍方案使共軍受到束縛，但也受到保障，它有兩面性。在數目上，5比1，是束縛，但這並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規定要經過美國裝備，共軍的10個師在內。裝備雖好，但不給你汽油彈藥，如果打起來是廢鐵一堆。美國人是想經過這些東西來控制我們。但整軍方案另有好的一面，就是地方自治要依靠人民武裝自衛，這就保障瞭解放區武裝不受國家軍隊的干涉。受束縛的就是美國人插進來一隻手。但我們就準備把這10個師變爲廢鐵好了。
周恩來卻哄騙馬歇爾說：毛澤東對馬所提分兩期統編之辦法，及爲共軍將校設辦短期訓練學校之意，熱烈贊成。周氏且言：中共甚望此項訓練學校能開辦2、3年，並歡迎美軍顧問團之訓練單位，可展至中共之師部。
迨後不久，中共要美軍撤出中國時，馬氏乃悟中共言行不一，以爲：「所言如是，然以較其後來，延安電臺促請美軍及美國軍事顧問團早日撤出中國之語，則至可玩味也。」
蔣對美方裝備共軍10個師，持以拖延之態度。據魏德邁將軍向蔣報告：
美國政府現計劃以必要裝備，移交共產黨，藉以完成10個共產師之訓練計劃。……美國政府，意欲中國政府，接受此項裝備，以償還現金之租借方式，移交共產黨。
蔣之軍事幕僚俞濟時籤雲：「據報中共有將精銳部隊陸續調往東北，而以地方武力交出整編，明裁暗增之企圖，在中共部隊未依照規定整編完畢以前，似不宜將此項裝備即行移交。」蔣批「如擬」。
馬歇爾在華盛頓得知蔣之上項決定後，即要魏德邁告知蔣：彼不同意蔣之見解，認爲共軍10個師應接受部分裝備，目的在使美國軍官得以訓練中共部隊，以利國共兩軍之整編。
迨馬自美返抵重慶，再度向蔣提議，以某種裝備，供給中共在張家口學校之共產師，計劃之最後6個月，將此項裝備分給10個統編之共產師。蔣之答覆：會商研究。未見下文。
美馬企圖，意在化解中共，此對國方，未嘗非利，但能否成功，當作別論。而蔣氏阻之，似欠明智也。
中共一方面對馬歇爾主導的整軍方案暗中抵制，同時也將他們拒絕交出共軍的戰鬥序列的理由，告知周恩來及北平軍調執行部共方代表葉劍英等說：國民黨軍隊仍在侮辱共黨爲奸黨，共軍爲奸軍、匪軍；國方許多軍隊違反停戰協定；國民黨不承認東北問題和平談判與政治解決等。
這是共方把他們抵制的責任推給國方了，但在馬歇爾簽署整軍方案的致詞中，卻把國民黨指責一番，說：「此協定爲中國之希望。吾相信其將不爲少數頑固份子所污損，蓋此少數頑固份子，自私自利，即摧毀中國大多數人民所渴望之和平及繁榮生存權利而不顧也。」據張治中回憶：馬氏的致詞雖只寥寥數語，但刺激性甚大，顯然的，他所稱的「少數頑固份子」，是指國民黨方面的，大概他當時已經從情報方面得到若干的報導了。
此「情報」可能來自共方。蔣介石自記曰：「與馬氏別來旬餘，察彼（馬）語意，已完全爲共黨宣傳所迷惑矣！」。
整軍方案公佈不久，國共兩軍再度交戰，雙方都大肆擴軍，留下的方案，不過紙上談兵耳！
【未完待續，蔣世安專欄每週四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