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債100億，PE又幹黃一個項目

最近，一家PE遭到美國車迷的一致聲討。

這兩個原本毫無干系的羣體之所以會起衝突，是因爲“漂移大神”Ken Block創辦的賽車改裝公司、汽車生活方式品牌Hoonigan，在被PE公司Clearlake Capital收購僅僅三年之後，就因無法償還17.5億美元（約124億人民幣）的鉅額債務而向法院申請破產保護。

雖然圈外的人對Ken Block的名字知之甚少，但在玩漂移的亞文化圈子中，他是一個傳奇人物，以把輪胎拉冒煙的極具觀賞性和創意的漂移動作而出名。他拍攝的金卡納主題視頻，在城市街道上表演極限漂移，在YouTube上有過億的播放量。因爲姓“block”，他在中文世界也被稱呼爲“磚叔”。

2010年，Ken Block創立Hoonigan公司，最初是做“潮牌”服裝，後來主要做賽車視頻內容創作，其YouTube頻道的粉絲超過570萬，另外Hoonigan也負責改裝Ken Block的“御用”漂移神車。令很多車迷感到不解的是，這家美國賽車和汽車亞文化的標誌性公司，爲什麼會在短時間內就欠下17.5億美元的鉅債。

在社交媒體上，車迷紛紛聲討“私募股權混蛋又摧毀了一個品牌”。

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PE新貴的野心

把Hoonigan幹黃的Clearlake Capital，是美國新生代PE中的代表性機構。

Clearlake Capital成立於2006年成立，總部位於美國加州的聖莫尼卡，兩位創始人分別來自老牌PE機構TPG和高盛的併購交易團隊。創立以後，Clearlake Capital的發展速度非常快，其第一期旗艦基金的規模不到4億美元，而後每一期基金規模基本都能翻倍。

到2022年，Clearlake Capital募集的第七期旗艦基金規模已經高達141億美元，是這一年的第二大PE基金，僅次於KKR 190億美元的旗艦基金。也是這一年，Clearlake Capital被《金融時報》稱爲“世界上成長最快的收購公司之一”。目前，Clearlake Capital管理規模超過800億美元，已經躋身美國一線PE機構之列。

Clearlake Capital對運動和體育行業非常感興趣。切爾西的球迷朋友們對它的名字應該不陌生。2022年阿布被迫出售切爾西俱樂部，最終被美國富豪伯利領導的財團以25億英鎊的價格拿下。而在伯利的財團中，出資最多的就是Clearlake Capital。

穿透之後，Clearlake Capital擁有切爾西60%的股份。

Clearlake Capital標榜的也是所謂“賦能型”投資理念，具體而言是“以行業爲中心，尋求與管理團隊合作，爲可以從 Clearlake的‘O.P.S框架’中受益的企業提供耐心的長期資本。”所謂O.P.S指的是運營、人和戰略，意即Clearlake Capital可以從這三個方面爲被投企業賦能。當然，切爾西球迷可能會認爲這個理念似乎沒有體現在切爾西身上。

Clearlake Capital對Hoonigan收購，源頭可以追溯到2018年。當時Clearlake Capital對汽車改裝市場產生了興趣。汽車改裝是一個聽起來非常小衆，但實際上規模和增長速度都非常可觀的行業。尤其在北美、歐洲、日本等發達市場，改裝已經是汽車後市場的重要部分。有統計顯示，2019年全球汽車改裝市場規模超過2900億歐元，預計2030年將達4186億歐元。

殺進汽車改裝市場的Clearlake Capital，選擇了PE機構常用的打法——先收購一家公司，然後以其爲基礎展開一系列併購，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在一個分散的市場上迅速打造出一家龍頭企業。

於是，2018年4月Clearlake Capital收購了全球改裝車市場最大的輪轂供應商Wheel Pros，估值不詳。Wheel Pros是一家典型的“小而美”的公司，它成立於1995年，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在高性能、個性化定製輪胎這個小衆市場上做到了全球第一。

如果沒有資本介入，它大概會一直維持這個狀態。

但Clearlake Capital對Wheel Pros的期望遠遠不止於此。在收購完成後，Clearlake Capital合夥人Colin Leonard表示：“我們將進一步擴大Wheel Pros的分銷網絡，並擴張產品的覆蓋，無論是內生的還是通過併購。”

瘋狂的擴張，兩年八起收購

在這一理念下，Wheel Pros迅速開啓了波瀾壯闊的併購之旅。

被Clearlake Capital收購僅僅兩個月後，也就是2018年6月，Wheel Pros就宣佈收購輪轂螺母和車輪鎖設計商、經銷商Gorilla，估值未披露。四個月後，Wheel Pros又收購了懸架、升降和調平套件設計商、經銷商ReadyLIFT。

2019年5月，Wheel Pros收購了另一家知名定製輪轂供應商MHT Luxury Wheels，這一交易使得Wheel Pros確立了全球定製輪轂市場的霸主地位。

2020年4月，Wheel Pros通過子公司ReadyLIFT收購了UTV和雪地摩托懸掛組件供應商ZBroz。

2020年12月，Wheel Pros收購了專注於豪華車和越野車定製輪胎設計、製造的公司TSW。

在2020年底的一篇新聞稿中，Clearlake Capital宣佈已經支持Wheel Pros完成了8次收購，並表示期待繼續在OPS框架下與Wheel Pros的管理團隊合作，推動有機和無機增長，鞏固其一流汽車改裝發燒友平臺的地位。

而後，Wheel Pros就相中了當時風頭正盛的Hoonigan。

與Wheel Pros旗下其它的公司都不同，Hoonigan不是一家制造商，而是一個媒體品牌。當時，Hoonigan的YouTube頻道每個月瀏覽量都超過4000萬次，平均每月觀看時長超過1.8億分鐘。基本可以確定，Hoonigan擁有全球數量最多、也是最熱情的賽車運動和汽車亞文化粉絲羣體。尤其是Ken Block出品的漂移視頻，很可能是社交媒體上傳播最廣的賽車視頻。

2021年9月，Wheel Pros宣佈收購Hoonigan，其戰略用意非常明確。在官方新聞稿中，Wheel Pros清楚地表示：“我們期待利用Hoonigan的營銷能力來幫助所有Wheel Pros品牌發展。”

2023年1月，Ken Block在一場雪地摩托車事故中不幸去世。2023年10月，Wheel Pros宣佈將公司名稱改爲了Hoonigan，以“尊重並繼承Ken Block的重要遺產”。於是，Hoonigan從汽車亞文化的代名詞，變成了一個汽車改裝商業帝國的名稱。

熟悉的劇情：死於加息

Hoonigan（以及Wheel Pros）的併購擴張成效十分顯著。

目前，Hoonigan旗下擁有超過50個品牌，涉及汽車改裝市場的方方面面，擁有包括輪胎、懸架、照明和其它配件在內的豐富產品組合。由於沒有上市，Hoonigan的詳細財務數據不得而知。不過，根據提交的破產文件，2019年Wheel Pros的收入是8.44億美元，到2022年增長至15億美元，增長了78%。

而背後的代價是，其債務水平也一路飆升。申請破產保護時，Hoonigan的債務總額達到了17.5 億美元。

然後就是熟悉的劇情了：2023年之後，隨着利率驟然上升，Hoonigan的現金流很快出現了問題。

2023年下半年，Hoonigan就已經陷入債務危機，不過在9月份通過一筆救助融資貸款和債務互換避免了違約。然而此後Hoonigan的現金流並沒有改善。2024年7月，Hoonigan未能支付部分定期貸款債務的利息，終於陷入破產。

目前來看，Hoonigan將大概率進行債務重組而不是破產清算。Hoonigan在一份聲明中表示，目前已與大多數債權人達成重組支持協議，貸款人集團將獲得公司的控股權。通過重組，Hoonigan預計將消除約12億美元的債務，同時還將獲得約5.7億美元的新資本注入，徹底重構資產負債表。

這也意味着Hoonigan的品牌將得到保留。只不過，對Clearlake Capital而言，這筆歷時6年的併購，只能落得血本無歸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