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牛花

散文

臺南住家社區周遭的魚塭地，總是盛開着牽牛花。

牽牛花又俗稱番仔藤，開花很勤，一年四季，天天都會美過一輪，跟着太陽的作息。

每當日光照在濱海的大地，來自南美洲的槭葉牽牛花，也爬上那些被遺忘的墳墓和野塘。遠看雖然是波浪般，一大堆，但細看的話，其實每一株長出花藤後，各藤長出綠葉，綠葉裂出五邊尖端，像小掌，如蜥蜴般緩緩地攀爬。

我相信，每一朵牽牛花，都有一句野靈想說的話。

在還沒成爲太陽能發電區前，我曾看過一處沼澤地，插着一支廢棄電線杆，牽牛花藤完美的包覆它，烏鶖在上頭築巢。天水相映，雲朵在水裡航行，擱淺在牽牛花的倒影裡。

南部冬日開始無雨，有些池塘乾旱後，魚類盡死。鷺鷥過來啄食，最後是蒼蠅和一些蟲類。我常到池塘底部去看每段時間的魚屍變化，最後剩骨架和鱗片。

水中生物的殘骸常堆在一起，代表那是池塘最低的地方，在水完全蒸發前，它們在那相濡以沫、掙扎過──但時機不對，掙扎是沒用的。

最後，許多牽牛花攀爬過來，它們開花，旋狀花朵合爲一體，如嗩吶。除了常見的紫色牽牛花，我看過白化品種，相當特別，當白牽牛和紫牽牛爬上淤泥，我似乎看見了一首天使的詩。

拔一朵牽牛花，不如一般瓣狀的花朵，可在心裡玩「他想我、他不想我」剝花瓣的把戲，每朵牽牛花都是完整的。所以，它的句子，只有蜜蜂才能探聞，只有晨風才能吹響。

牽牛花每晚含苞，清晨開始綻放豔麗，花數驚人，午後卻蜷縮凋萎，傍晚離枝落地。每日輪轉，像人的一生，有盛有衰。我很好奇，爲何牽牛花每天綻放着麼多，凋萎離枝後，花朵就不見蹤影？

我認真看，才發現花叢下那些枯乾的花朵，都小小蜷縮，像是嬰孩，也是它剛結苞成的模樣，好似沒有綻放過一般，脫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