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文新：耶倫走後的提示——黃金和美元角力的背後

《中國經濟週刊》首席評論員 鈕文新

最近，黃金價格漲勢兇猛。北京時間4月9日17時，倫敦黃金現貨價格最高衝至2358.77美元/盎司，而COMEX黃金期貨價格最高則觸及2378.2美元/盎司。這在當時是金價歷史上從未有過的高度。但這是頂部狂歡嗎？國內市場上的確存在這樣的判斷。如果這樣的判斷是爲了提示風險，無可厚非，但如果當真認爲這是“頂部”，這裡還是想說：恐怕沒有輕易的結論。

黃金不是貨幣，而是一般性商品。這一觀念在中國許多金融人的觀念里根深蒂固，爲什麼？因爲佈雷頓森林體系解體之後，新自由主義經濟學家就是這樣定位黃金屬性的，其目的是爲了突顯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更重要的是，他們必須樹立美國國債的資產價值。所以我們會經常聽到這樣的說法：投資黃金沒有利息，但投資美國國債不僅有利息，而且因其流動性巨大，決定了大手筆買賣美國國債不會影響價格，想買隨時買、想賣隨時賣。所以，美國國債纔是全世界最好的儲備資產。

由此可見，黃金是美元的“老冤家”。二戰之後，美國依託擁有全球2/3的黃金儲備而使美元登頂霸權貨幣，建立了佈雷頓森林體系；佈雷頓森林體系解體後，美國又依託國際大宗商品貿易唯一計價結算貨幣地位，讓美國國債替代黃金，從而沿襲了美元霸權。但今天的情況是否已經或正在發生重大轉變？美國國債的品質是否還有昨日的堅挺？戰亂是否深刻改變國際地緣政治格局？是否會導致過去依託他國債務作爲儲備資產的慣例被打破？

如此等等的一些事件或許都在促使國際儲備貨幣格局發生重大轉變。此時此刻，作爲美元、美債的“老冤家”，黃金重新迴歸各國央行的視野，作爲重要的儲備資產也就不足爲奇了。世界黃金協會的數據顯示，全球央行2022年和2023年的黃金購買量均超1000噸，而新興市場國家則是購金主力。世界黃金協會的統計顯示，2022年央行購金創下了的歷史紀錄，而2023年則略低，但也是有記錄以來的第二高量。

央行增持黃金或爲常態，過去10多年從未間斷，現在有什麼特殊意義？我們知道，過去兩年美聯儲大幅加息，美國國債收益率隨之加高，爲什麼各國央行不去增持美國國債，反而加大黃金購買力度？

實際上，如果您有興趣，可以把“美元指數走勢和黃金走勢”做在一張圖裡看一下，那你一定會發現，以往很多人意識裡的美元和黃金的負相關關係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因爲在國際市場上購買黃金必須使用美元結算，所以美元貶值則金價上漲，而美元升值則金價下跌——負相關關係；但現在爲什麼會改變？這是否意味着，不管美元升值貶值，人們都要購買黃金？是否意味着美元對黃金價格的控制力大幅減低？是否意味着就算美國國債利息很高，但其信用也不及黃金了？

如果當真如此，美國國債的發售人——美國財長耶倫將會作何感受？美國國債的“大莊家”——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又會作何感受？而耶倫和鮑威爾是否敢讓美聯儲儘快降息？降息之後美國國債市場會否暴跌？黃金會否出現更大幅度的暴漲？兩者疊加，是否意味着美元和美債信用進一步受損？表面看，美聯儲暴力加息是爲了壓制物價，但實際其中有股很強烈的味道：給美國國債提高風險溢價。也就是說，如果美國國債不能給出足夠高的利息率，對投資者而言，就不會有足夠的吸引力，美國國債就可能滯銷。

這是不是美聯儲遲遲不敢貿然降息的關鍵因素？實際上，美國此次物價上漲的重要誘因並非貨幣超發，而是疫情導致撒錢和商品供應鏈中斷，再加上戰爭導致能源價格暴漲等因素的共同作用。所以，有效的治理方式是修復供應鏈，同時結束戰爭，提高能源供給，而不是暴力加息。

但無論如何我們需要保持冷靜和警惕：不能只看到美元降息會給中國貨幣政策帶來多大空間，而更應當高度關注美國降息放水之後，錢要購買什麼？會不會利用一切手段推開中國之門、在充分壓低中國資產價格的同時，對中國資產實施大規模收購？依據最近的統計，華爾街金融巨頭進入中國股市的速度很快，有些已經出現在上市公司前10大股東的名單裡。

“金融開放”永遠都要和“國家安全”綁在一起，這恐怕也是中國金融業界必須儘快、認真研究的問題。

責編：姚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