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去的家人投胎成野貓了啊?”記一個志願者的心死
我叫李察德,是一個貓咪記者
今天說的是一個守護貓的故事
她記得居委工作人員說:“是不是你死了的外公、死了的爺爺奶奶投胎成野貓了啊?”
她記得每隻貓消失前最後的樣子。
這件事真實發生,關於一個“志願者”的心死。
主角是她,也是你、我。
因爲我們都走過同樣的路,處於同樣的困境。
【注】本文爲“非虛構創作”,不具有唯一性指向,自行對號入座的單位或個人勿擾
小蘇是個80後新上海人,因家庭教育與工作性質,她特別樂於釋放好意。多年前定居徐彙區某小區後,小蘇便自願成爲了一位社區流浪貓羣護志願者。
當時小區裡已有居民與物業達成一致,設有一處固定文明投喂點。然而志願者隊伍的主要成員將去養老院,於是在老人家的懇求下,小蘇從她手上接棒,爲小區裡的流浪貓投喂、驅蟲、絕育、找領養。
定點、定時投喂可以避免產生垃圾,有序控制貓咪羣聚,減少人與貓的接觸與摩擦,幾年下來小蘇將小區內流浪貓的數量從三十餘隻控制到十餘隻。
近年來的部分成果↓
2022年上海“封·控”期間,小區急缺志願者分擔工作,小蘇主動申請成爲“大白”志願者,每天冒着被傳染的危險,日以繼夜地爲居民運輸物資、提供服務,那段時間她累積了250個工作時。
由於小蘇的突出貢獻,疫情結束後居委給她單位送去了感謝信,這些溫暖的點滴構成小蘇爲這個小區付出的理由。
以上是“看上去和諧”的曾經。曾經,這個小區非常接近於人貓共棲的生態平衡,可惜,會用科學的方法對待流浪貓的只是少數人。
有些人喜歡貓,但他們只是憑着一種限於此當下的“好意”,看到流浪貓可愛就倒點剩飯剩菜,小區裡很常見這樣的“隨緣佈設”,他們並沒想過倒飯菜×會不會引來蒼蠅螞蟻,沒想過油鹽×會不會影響貓的健康,沒想過只投喂不絕育×會不會增加小區貓數量。
事實上,相較於貓,他們更享受“當好人”的快感,他們不會看到,“隨性的投喂”往往會帶來噩運。
小蘇的小區裡有人在路邊喂,有人去地庫喂,他們將貓咪引向各處,不斷地突破着不喜歡貓的人的邊界。
爲免矛盾激化,小蘇多次在小區微信羣裡倡導居民文明投喂、要絕育,奈何居民其實對流浪貓治理沒有科學的認知,一旦問題出現,他們一般會選擇“隱身”。
值得一提的是僅靠志願者自治,沒有居委、物業做推廣、普知,那麼居民對於流浪貓的態度很難進步。許多人抗拒流浪貓是因爲輕信了網上不科學的傳言,擔心流浪貓影響自己的生活,但!難免有些人是對貓極端偏見甚至主張暴力的。
終於有一天,那些最極端的聲音蓋過了善意,他們提出將流浪貓趕盡殺絕。
不巧的是,這個小區的居委會跟部分業委會代表都不喜歡貓,他們對流浪貓得態度極爲粗暴:人不喂,貓就沒了。即便全上海都很難找到“0流浪貓”的小區,但居委還是想當“絕貓先鋒”。他們選擇了一種基操:最快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解決提出問題的人。於是居委通過樓組長等各方人員,向小蘇施壓停止羣護。
這些人不知道的是,貓是認地盤的動物,現行的控制小區貓只數量有效的方式是絕育,而固定投喂可以幫助志願者很好地瞭解小區內現存貓只的生活狀態,可通過食物源調整他們的聚集區域、減少居民與貓的矛盾——在以上稱之爲“羣護”的過程中,小區內的固定流浪貓數量會通過人的領養與壽命終結自然減少——而這正是小蘇她們原本在做的。居委的“禁喂令”只會將這些年羣護的成果一筆勾銷,並將可能存在的生態矛盾引向周邊社區。
當小蘇找到居委會進行溝通時,得到的卻是幾個人的冷嘲熱諷:
“野貓比人還重要啊?”
“死的是你爹啊?還是你媽啊?還是你外婆?”
“還是說你死了的外公、死了的爺爺奶奶投胎成了野貓啊?”
說罷,居委會辦公室裡一陣鬨笑。
小蘇聽得發憷,無法相信這樣惡毒的話竟出自與自己並肩奮鬥數月的“戰友”的嘴。
接下來讓小蘇心寒的事頻頻發生,小區業委會部分代表特別討厭貓,經常慫恿居民們去物業、居委投訴流浪貓,並樂於在小區羣裡傳播僞科學文章、製造對立情緒。
小區羣裡的離譜發言↓
普通居民的意見無非爲幾種:①喜歡流浪貓並參與投喂(其中又分爲絕育與不絕育的)、②能接受流浪貓但只看看、③討厭流浪貓但能共同生活、④對流浪貓無感,以及⑤極端厭惡流浪貓的。
看似主張“和平”的是大多數,但事實上當第5種極端聲音越來越響時,前4種都可能選擇沉默,他們像狼面前的羊一樣瑟瑟發抖。心理學上稱之爲“沉默螺旋效應”:當個體發現自己的觀點與羣體一致時會積極參與,但當自己的觀點與羣體相悖時會選擇沉默。
於是,“算了”成爲小蘇聽到最多的話。
那些“沉默”的人私底下告訴小蘇,不在大羣裡說話是因爲怕遭到打擊報復。他們不知道沉默,也是惡的幫兇。
在羣裡爲流浪貓說話的居民,被威脅“打斷鼻樑”↓
小蘇無法相信,這些人竟是自己“拼命”服務過的。
爲了斷絕小區流浪貓的活路,居委會以及業委會無所不用其極,由於小蘇不願放棄羣護流浪貓,於是她的單位接到了相關人員的電話投訴,領導找到小蘇讓她注意影響。小蘇萬萬沒想到,自己單位與小區的聯繫不久前還是感謝信,如今卻成了“投訴信”。
樓組長在居委會的授意下找到小蘇,將她勸退小區羣,重重壓力下小蘇不得退羣閉麥。
接下來,參與守護流浪貓、同情流浪貓的居民陸續離場(退羣),從此300多人小區羣幾乎成爲“仇貓份子”的一言堂。↓
考慮到小區裡的貓經多年維護已形成穩定社羣,貿然停止投喂非但會讓他們因食物短缺喪命。另一方面,如果他們轉移到周邊小區的話,也是凶多吉少,畢竟外來貓很難闖入有原住民貓的區域,也會破壞鄰近小區的現有生態平衡,可能引起更多的鄰里矛盾。
小蘇只好每天像打“游擊戰”一樣放水、糧,每次她放完後保安、保潔就會出現把糧倒掉,他們拍攝下小蘇與家人的喂貓畫面,侵犯她們的隱私。後來有工作人員承認是業委會要求跟蹤、拍攝小蘇她們,居委也知道。
事實上小蘇的小區物業管理問題很大,長期有居民12345投訴反映衛生太差,但物業仍然默許衛生死角的存在與樓道堆放雜物,時間長了自然容易滋生蚊蟲。
樓道堆物、車庫髒亂(拍攝於近日)↓
今年9月底,有居民反映自己在車庫裡被“跳蚤”咬了,她把矛頭直指在車庫避雨的貓,還有居民拍攝到小飛蟲。
對此,醫院科普↓
接着“絕貓後路”似乎成爲這個小區居委、業委會、物業最要緊的任務。
9月底-10月初,居委、業委會、物業連發三張文書,禁止小區內投喂流浪貓,並引導居民舉報喂貓者,實際上挑起了居民內部矛盾。
社會普遍對流浪貓有一個誤解,認爲流浪貓治理是“個人喜好問題”,誰喜歡誰管。這種邏輯荒謬得就像志願者在路上撿垃圾,是因爲我們喜歡垃圾。流浪貓的治理是一個社會問題,源頭是棄養、不絕育散養。
有人或許要說了,居委工作也難,有人喜歡貓就有人討厭,有人投訴就要解決——關鍵是如何解決。
同一個街道的隔壁小區也曾面臨同樣的難題,但他們居委採用了科學的方式,動員小區志願者、向居民宣傳tnr方式,自上而下有效控制住了流浪貓數量,穩定住了社區的和諧。
隔壁小區曾被徐彙區文明辦點名表揚↓
——你們看,光是在流浪貓治理這個問題上,就暴露出基層社區工作者之間能力與社會責任感的巨大差異,怪不得有的小區和樂融融,有的小區怨聲載道。
近日拍攝於小蘇的小區↓
如今,因爲工作單位受到小區相關人員的干擾,小蘇正在考慮離職,但退回到生活中她依然感到絕望:
作爲社區志願者,爲社區的居民付出時,她是被肯定的,但當她需要幫助時他們都沉默了;
作爲社區流浪貓志願者,爲流浪貓付出時,她是被否定的,所以她只能看着那些貓一步步走向死亡。
如果你是她,你覺得爲這些人值嗎?
我同樣感到了絕望,
絕望不僅僅是因爲“這片土地上只要人想,就能趕盡殺絕貓”,更是因爲他們不可能趕盡天下所有貓……人與人之間的的爭鬥周而復始、沒有盡頭。
只是那些找不到家的流浪貓,一張張枯瘦乾巴、哭過的臉,一遍遍在草叢裡找不到吃的。
此時ta一擡頭,看見人的時候,那雙眼裡仍是希望……
而這份對人的希望,就是流浪貓的“死因”。
✎版權所有,如需轉載請與本喵聯繫
讓我們一起來守護無名之貓們吧
祝你得貓相助·幸福
請給小貓咪標個星吧★從此不迷路
否則可能會收不到推送
操作如下,蹭你蹭你(>^ω^<)
看看往期【貓咪故事】吧:
我的故事:
我崽的故事:
死前燃一次:
同志養貓未必彎:
養一隻癱瘓貓是怎麼樣的體驗:
貓咪版的深夜食堂:
靈魂擺渡貓:
母貓“碰瓷”爲託孤:
豆瓣閱讀代言貓:
一隻醜成狗的貓:
貓紋身女孩:
兇兇臉的貓:
東京喂貓人:
貓醫生的自白:
好萊塢明星貓:
疫區貓:
看不見的貓:
超萌大臉貓貓:
治癒系的貓:
生活在沙發上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