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愛的痕跡啊

◎Mushroom

家裡要來客人，於是要把家再打掃一下。我們家的家風是，“客人使人進步”。把沙發套拿下來洗，然後發現了墨綠色真皮側面和頂面的無數道抓痕。

HY馬上就生氣了。“要買皮沙發也是你，要養貓也是你。”然後拿出一根菸，沒點，叼在嘴裡。我雖然也有點心疼，不過情緒波動沒那麼大，心裡覺得真是“貓和皮沙發不可兼得啊”。

我拿出我們現在還在用的，我媽媽20年前用毛線鉤的坐墊。“你看看，東西還在，是保存得好好的，可是人不在了。”

東西就是用的嘛，也不用過分疼惜。你不知道你的生命是否能長過一個坐墊還是一個縫紉機。HY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我忽然發現，其實我們很多年沒有發生激烈的爭執了。因爲我們的生活很簡單。據說有些夫妻會因爲孩子吵架。現在因爲貓我似乎也能理解一些了。對女人來說，受了那麼多苦、遭了那麼多罪、費那麼大勁生下來並養育長大的孩子，誰要是傷害他，那真是能跟他拼命。但吵架也是一種深度的溝通，是一個人內心中對於生活真實看法的認識與表達。我對生活的物質要求是比較低的，有時候偶爾也會反思，是不是我過的是一種過於表面化的生活。

我們誰都不知道會面對什麼樣的命運，不知道人生的路會有多長。當聽到別人的厄運，第一反應往往是慶幸，幸虧不是我。然後纔是同情，如果那是我。

我從四十歲就開始計劃我的老年生活。如果我死在HY前，當然一切都好。如果是相反，我的計劃是找三四個跟我一樣的單身老太太，價值觀一致、性格情趣比較契合，大家住在一起，互相照顧，又彼此獨立。我們的房子帶有小院，可以種花種菜，養貓養狗，看書、畫畫、做手工，天氣好的時候去郊遊。爲什麼要四個人呢，因爲可以打麻將。三個人就只好鬥地主了。現在要加上一條，等將來我老了，要買粗麻布的布藝沙發，讓我心愛的小貓隨便撓，那也是愛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