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NA疫苗創始人堅持30年 從乏人問津一躍成神藥

從乏人問津一躍成神藥!mRNA疫苗創始人堅持30年,始終相信基因藥物的潛力。(圖/Katalin Kariko Twitter)

一位沒沒無聞科學家,竟因新冠病毒一夕成名,被看好奪下諾貝爾醫學獎。她是mRNA技術創始人卡瑞柯,爲了向世界證明基因藥物的潛力,她忍受30年訕笑與輕視,淬鍊出如今炙手可熱的疫苗。

2019年,新冠病毒突襲各地,面對超級傳染病,我們一支能應付的疫苗也沒有。

時隔1年不到,新冠疫苗相繼問世,最早通過美國緊急授權的疫苗,輝瑞(Pfizer-BNT)和莫德納(Moderna),都使用最新的mRNA疫苗技術,在全球施打超過數十億劑。

誰也想不到,而今民衆搶破頭、拯救數億人免於重症或死亡的mRNA疫苗,過去30年一直遭學界漠視。1970年代時,根本沒人相信mRNA能用來治療疾病,甚至曾有諾貝爾獎得主斬釘截鐵地說:「RNA不可能會成爲藥物。」

但匈牙利籍科學家卡瑞柯(Katalin Kariko)卻在mRNA裡看見未來。爲了研究mRNA,她廢寢忘食、被學校降級,淪爲學術圈邊緣人,但這一切都沒澆熄她的熱情。幸虧卡瑞柯對mRNA不離不棄,我們現在才能享受到它的效益。究竟mRNA有什麼魅力?

●自幼展現生物學天賦 mRNA令她着迷

來自匈牙利的卡瑞柯,從小生活在貧乏的環境。她的爸爸是屠夫、媽媽是記帳員,一家人住在破舊的小房子裡,既沒有自來水和電視,也沒有冰箱。「但左鄰右舍都是這樣子,所以我也不覺得自己少了什麼,」卡瑞柯說。

即便家境不優渥,卡瑞柯從小知足用功,專心發展自己對生物學的興趣,14歲就拿下全國生物競賽第3名。她勤勉努力,一路讀到大學,順理成章選了生物系。研究所期間、也是卡瑞柯22歲時,mRNA的發現引起了她的注意。

1970年代,科學家首度證實mRNA的存在。(圖片來源/Unsaplsh)

當時是科學家第一次發現mRNA的存在。mRNA全稱messenger RNA(信使核糖核酸)。mRNA會從DNA中取得「如何複製細胞」的指令,再把指令交給細胞,讓舊細胞依指令做出新細胞。我們的身體之所以能維持健康運作,就是仰賴這數以百萬計、體內小小的蛋白質分子。

當卡瑞柯接觸了mRNA,她的宇宙從此被打開了。她心想:人類已經找到細胞複製中,負責傳遞指令的使者,接下來,只要想辦法改變使者(mRNA)的指令,不就等於直接命令體內細胞,去打造我們想要的細胞了嗎?如此一來,想治療很多疾病,根本用不着把藥物放進身體裡,靠mRNA來「體內自產」就行了。

這想法聽起來天馬行空,但理論上,mRNA確實能讓人體產出任何你想要的蛋白,反轉罕見疾病的體內酵素、幫助心臟肌肉重生的生長激素,全部都可以。想到這裡,卡瑞柯不住讚歎:「我的天啊,這太美了!」

●堅信基因醫療前景 爲學術理想被降職

然而在學界,mRNA技術並不熱門,因爲這種合成的RNA,無法躲過人類自體免疫的攻擊。過往實驗中,被注射進生物體內的合成RNA,不要多久就遭免疫系統撲殺殆盡,根本來不及去製造新細胞,還會引發嚴重過敏,對病患帶來威脅。

由於相關實驗的進展緩慢,mRNA成了冷門領域,但卡瑞柯滿腦子都是mRNA的無限可能。她深信,只要成功克服這個問題,許許多多的疾病都有望被治癒。她想向世界證明:基因基礎療法就是未來,她必須一直試、試到成功爲止。

爲了圓夢,卡瑞柯把車賣掉,舉家搬到美國。她在費城天普大學任博士後研究員,不眠不休找人資助mRNA研究。她的學術地位不高、研究又偏門,沒有大咖願意扶植,幾乎每件申請案都被駁回。實驗室一一關閉,卡瑞柯成了流浪科學家,她服務的賓州大學校方甚至要求:她要不放棄mRNA研究,要不被學校降等砍薪。當時,卡瑞柯自己都診出早期癌症,亟需穩定的生活資源,但最後,她還是選擇了mRNA。

●沉潛數年終遇伯樂 卡瑞柯:他們不在乎我的學術地位

一直到1998年,卡瑞柯偶遇醫學家威斯曼(Drew Weissman),發現威斯曼也在做DNA疫苗研究。卡瑞柯一聽,立刻毛遂自薦,表示願意幫忙。當時,威斯曼在佛奇(Anthony Fauci)旗下實驗室工作,而佛奇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白宮首席的醫療顧問。但卡瑞柯那時根本不曉得佛奇這號人物。憑一己之力、到處推廣mRNA技術,是她早已養成的習慣。

正是這一次大膽的邀請,兩人才得以展開合作。卡瑞柯事後形容,威斯曼的思想非常開放,他完全不管卡瑞柯的學術地位有多低、經費有多貧乏,只對她的mRNA研究異常感興趣,決定放手一搏,給她機會。

無數次實驗後,他們終於突破門檻——讓合成RNA進入體內,成功逃過自體免疫的攻擊。2013年,藥廠輝瑞和莫德納慧眼獨具,注意到mRNA技術發展,卡瑞柯也獲聘任要職,領了不錯的薪資,但更重要的,是她的學術理想得以落地實現,成爲藥物幫助世人。

業界不顧頭銜地位、只爲成就產品的氛圍,讓卡瑞柯相當欣賞。「他們根本不在乎我參加了多少研討會、發表多少論文,只在乎我研發的產品有沒有效。」她語帶感激地告訴《衛報》:「如果某個領域的人們,都能忘卻自己的名聲、頭銜、自尊,聚在一個小房間裡合作發想,就能找到很多事情的解決方法。」

●30年「研究苦行」 只爲換一個無價的感動

諾貝爾醫學獎開獎在即,卡瑞柯呼聲極高,幾乎所有人都認可了她的努力。但對她而言,獎項的肯定只是附加價值,頭銜、待遇、財富,在她眼中都微不足道,「我總是想:誰在乎呢?100年後,沒人會記得我的名字。」

9月,紐約一家長照機構接種了BNT疫苗,1周後院內爆發羣聚,所幸70多例確診裡,沒有任何人過世。「他們很高興,因爲有疫苗,他們活了下來。」卡瑞柯說:「對我來講,這個時刻絕無僅有,給我多少獎項、酬勞,都沒有辦法取代。」

30多年苦行般的學術生涯,她甘之如飴,真正做到「放下自我」的境界。別人的評價和眼光,都比不上理想實踐的剎那。而她犧牲健康與生活,也不過是爲了那樣的感動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