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必榮專欄》阮富仲去世與越南政局

在位逾10年的越共總書記阮富仲於19日病逝，享壽80歲。其職務將由越南國家主席蘇林暫代。中共於19日向越共致唁電。（美聯社）

越共總書記阮富仲於7月19日逝世，享年80歲。從2011年擔任總書記以來，阮富仲領導越南達13年之久，是本世紀越南最有權勢的領導人。他的去世，爲越南政局帶來新的變數。雖不至動盪，但到2026年越共十四大之前，檯面下卡位的權力鬥爭當也不會消停。

阮富仲個子不高，滿頭白髮，和藹祖父形象之下是他堅毅果決的意志。從某些角度來看，他跟中國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很像：兩人崛起的時間差不多，他是2011年，習是2012年，兩人都打破傳統三連任，並且都透過打貪腐鞏固權力、收攬人心。阮富仲在國內的支持度很高，多少跟他反貪腐的「熔爐」行動有關。

越南統一之後，南北之間還是有隔閡。南方有錢，北方有權。過去越南領導班子一直維持南北之間的平衡，但現在平衡已不復存在。北方菁英的勢力向南方擴張，有權的要對付有錢的，最方便的方法就是借力反貪腐，既可以掃除異己，又可以爭取民心。

最近最有名的案子就是張美蘭案。張美蘭是越南女首富，掏空銀行270億美元，遭到判死。這麼大的案子當然後面有官員包庇，所以順藤摸瓜牽出了一條巨鱷，前胡志明市的市委書記、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員黎清海。反貪腐大快人心，大勢推動之下，熔爐行動的對象也開始不分南北。最後連阮富仲想要培養成接班人的北方菁英國家主席武文賞都中箭落馬。

雷厲風行的熔爐行動也帶來寒蟬效應，南方官員怕動輒得咎，不敢再推動公共建設，反倒是北方官員因資源較多，敢放手推動建設，外國投資也因此由南方轉向北方。加上越南缺電，北方城市如海防，可以就近跟中國廣西買電，因此特別得到外資青睞。

現在阮富仲去世了，越南學者評論阮富仲，說他最大的政治遺產是透過反貪腐鞏固共產黨的權力，但留下的最大問題是沒有安排好接班問題。其實阮富仲培養過3個接班人，但一個身體出狀況，一個在十三大時未獲中央委員會足夠票數支持被迫退休，最後一個就是被貪腐案掃到下臺的國家主席武文賞。

17日阮富仲在陷入昏迷前，指定上任不久的國家主席蘇林代理總書記。但還只是代理，能否成爲正式，還要看2026年的十四大能否通過。蘇林是公安系統出身，也是阮富仲推動反貪腐的得力助手。所以可以想見這兩年之內，公安系統出身的人政治行情看漲。

可是蘇林不是沒有對手。越南政治領導是四駕馬車：總書記、總理、國家主席、國會主席。阮富仲去世，國家主席代理總書記，國會主席陳青敏纔剛上臺，實力還有待鞏固，所以能挑戰蘇林的就剩下總理範明政了。蘇林要想在政爭中獲勝，就要穩定政局，並且保住經濟成長，用政績來鞏固權力。如何避免反貪腐衝過頭，並在反貪腐和經濟發展之間維持平衡，是蘇林現在最重要的工作。

至於對外關係，阮富仲引以爲傲的「竹子外交」，亦即在中美俄三方之間維持平衡，應該還是會被繼續奉行。所有的政治較勁，只會像鴨子划水一樣，在水面下進行。外弛內張的情勢，應該可以一路維持到2026年。（作者爲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