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啓超不愧爲大師,讀陸放翁集寫七絕4首,正氣凜然,詩味醇正
讀陸放翁集 清末民國初 · 梁啓超
辜負胸中十萬兵,百無聊賴以詩鳴。
誰憐愛國千行淚,說到胡塵意不平。
按:放翁集中胡塵等字,凡數十見,蓋南渡之音也。
梁啓超的這首詩是對南宋著名詩人陸游(放翁是其別號)的深切感慨與高度評價。陸游一生心繫國家,渴望收復失地,卻壯志難酬,只能將滿腔熱血與悲憤傾注於詩中。梁啓超通過這首詩,表達了對陸游愛國情懷的深深敬仰。
首句“辜負胸中十萬兵”,形象地描繪了陸游胸中雖有十萬雄兵般的壯志,卻無從施展,只能深感辜負。這不僅是對陸游個人命運的悲嘆,也是對那個時代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普遍感慨。
“百無聊賴以詩鳴”,則揭示了陸游在無法實現政治抱負的情況下,轉而以詩歌作爲抒發情感、表達志向的方式。這裡的“百無聊賴”並非指陸游對生活完全失去興趣,而是指他在政治上的無奈與失落,使得詩歌成爲了他最重要的精神寄託。
“誰憐愛國千行淚”,是對陸游愛國情懷的深刻同情與理解。陸游的詩歌中充滿了對國家的深深憂慮與熱愛,他的每一滴淚都凝聚着對國家的赤誠之心。
“說到胡塵意不平”,則直接引用了陸游詩歌中的“胡塵”意象,象徵着外族的侵略與國家的危難。每當提及此事,陸游的心中便難以平靜,這既是對他個人情感的描繪,也是對那個時代所有愛國人士共同心聲的反映。
梁啓超在詩的按語中指出,“放翁集中胡塵等字,凡數十見,蓋南渡之音也。”他敏銳地捕捉到陸游詩歌中頻繁出現的“胡塵”等意象,認爲這是南宋南渡後,士人對國家危難、民族屈辱的深刻反映與控訴。通過這樣的解讀,梁啓超不僅高度評價了陸游的愛國情懷,也爲我們理解陸游詩歌的時代背景與思想內涵提供了重要的線索。
陸放翁集 清末民國初 · 梁啓超
嘆老嗟卑卻未曾,轉因貧病氣崚嶒。
英雄學道當如此,笑爾儒冠怨杜陵。
按:放翁集中只有誇老頌卑,未嘗一嘆嗟,誠不愧其言也。
梁啓超的這首詩再次表達了對南宋詩人陸游(放翁)的深刻理解和高度評價。他通過對比陸游的態度與某些儒生的怨懟,進一步凸顯了陸游的崇高精神。
首句“嘆老嗟卑卻未曾”,指出陸游在詩中從未真正嘆息過自己的年老或地位卑微。這反映了陸游堅韌不拔、不屈不撓的精神風貌,即使面對生活的艱辛和仕途的不順,他也沒有沉溺於自憐自艾之中。
“轉因貧病氣崚嶒”,說明陸游在貧病交加的情況下,反而更加激發了他的豪氣和鬥志。這裡的“氣崚嶒”形象地描繪了陸游那種不屈不撓、奮發向上的精神狀態。
“英雄學道當如此”,梁啓超認爲,真正的英雄和學者在面對困境時就應該像陸游這樣,保持堅韌不拔的精神,不斷追求自己的道。這是對陸游的高度讚揚,也是對所有在逆境中堅持奮鬥的人們的鼓勵。
“笑爾儒冠怨杜陵”,這裡的“儒冠”指的是一般的儒生或文人,“杜陵”則可能代指杜甫,也可能泛指一般的文人所抱怨的對象。梁啓超通過這句話諷刺了那些只會抱怨、缺乏實際行動的儒生,與陸游的堅韌精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按語中,梁啓超進一步指出:“放翁集中只有誇老頌卑,未嘗一嘆嗟,誠不愧其言也。”他強調陸游在詩中總是以積極的態度面對年老和卑微,從未真正嘆息過,這確實無愧於他的言行和精神。通過這樣的解讀和評價,梁啓超進一步提升了陸游的形象,也爲我們理解陸游的詩歌和人格提供了有益的啓示。
讀陸放翁集 清末民國初 · 梁啓超
朝朝起作桐江釣,昔昔夢隨遼海塵。
恨殺南朝道學盛,縛將奇士作詩人。
按:宋南渡後,愛國之士欲以功名心提倡一世者亦不少,如陳龍川、葉水心等,亦其人也。然道學盛行,掩襲天下士皆奄奄無生氣矣,一二人豈足以振之。
梁啓超的這首詩是對南宋詩人陸游(放翁)的又一次深情解讀,同時也表達了他對南宋時期社會風氣和士人心態的深刻看法。
首句“朝朝起作桐江釣”,描繪了陸游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常常在桐江邊垂釣,這既是他閒適生活的寫照,也象徵着他內心的寧靜與淡泊。然而,這並不意味着他忘卻了國家大事。
“昔昔夢隨遼海塵”,則揭示了陸游內心深處的憂國憂民之情。他夜夜夢迴遼海,心繫着國家的邊疆和民族的命運。這裡的“遼海塵”象徵着外族的侵略和國家的危難,表達了陸游對國家的深深憂慮。
“恨殺南朝道學盛”,梁啓超在這裡表達了對南宋時期道學盛行的批判。他認爲,道學的過度盛行使得天下士人都變得奄奄一息,失去了生機和活力。這種風氣壓抑了人們的個性和創造力,也阻礙了社會的進步和發展。
“縛將奇士作詩人”,則是對陸游等愛國之士的深深同情。他們本有着出類拔萃的才華和報效國家的壯志,但卻被時代的風氣所束縛,只能以詩人的身份來抒發自己的情感和志向。這是對陸游等愛國之士命運的悲嘆,也是對那個時代社會風氣的深刻批判。
在按語中,梁啓超進一步指出,南宋南渡後,雖然也有不少愛國之士想要以功名心提倡一世,如陳龍川、葉水心等人,但由於道學的盛行和壓抑,他們的努力都顯得微不足道,無法振興整個社會的士氣和活力。這既是對南宋時期社會風氣的深刻剖析,也是對那個時代愛國之士命運的深切同情。
讀陸放翁集 清末民國初 · 梁啓超
詩界千年靡靡風,兵魂銷盡國魂空。
詩中什九從軍樂,亙古男兒一放翁。
按:中國詩家無不言從軍苦者,惟放翁則慕爲國殤,至老不衰。
梁啓超的這首詩是對南宋詩人陸游(放翁)的極高評價,同時也是對當時詩壇風氣的一種批判。
首句“詩界千年靡靡風”,梁啓超指出千年來的詩壇上盛行着一種柔弱、頹廢的風氣。這種風氣使得詩歌缺乏了剛健、豪邁的氣質,變得過於纏綿悱惻、柔靡無力。
“兵魂銷盡國魂空”,則是對這種詩風的進一步批判。梁啓超認爲,這種柔靡的詩風不僅消磨了軍人的英勇精神(兵魂),也使得整個國家的民族精神(國魂)變得空洞無物。這是對當時社會風氣和詩歌創作傾向的深刻揭示。
然而,在這樣的背景下,陸游的詩歌卻獨樹一幟。“詩中什九從軍樂”,梁啓超指出,在陸游的詩歌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描寫從軍的歡樂和豪邁。這與當時詩壇上普遍流行的描寫從軍之苦的風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亙古男兒一放翁”,是梁啓超對陸游的極高讚譽。他認爲,在古往今來的詩人中,只有陸游一個人真正展現了男兒的英勇和豪邁。陸游的詩歌不僅表達了他對國家的深深憂慮和熱愛,也展現了他作爲一位真正男兒的英勇和擔當。
在按語中,梁啓超進一步強調了中國詩家普遍描寫從軍之苦的現象,而只有陸游則一直仰慕爲國捐軀的英雄,並且這種情感至老不衰。這是對陸游詩歌創作和人格精神的深刻揭示和高度評價。通過這樣的解讀和評價,梁啓超不僅提升了陸游在文學史上的地位,也爲我們理解陸游的詩歌和人格提供了有益的啓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