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人文聯合講座／程式與詩意

艾達（Ada Lovelace;1815-1852）。林一平／繪

林一平

拜倫是英國浪漫主義的代表。他的詩歌對悲傷和大自然的描繪，營造出引人入勝的感性境界。他說：「逆境是通向真理的第一條道路…在孤獨中感受最深，我們在那裡最不孤單…生命的偉大藝術是感受，感受我們存在的事實，即使在痛苦中也要感受。」電腦程式也應該是讓我們感受存在的一種方式。

拜倫的浪漫精神完美地遺傳給了女兒艾達（Ada Lovelace;1815-1852），讓她在科學領域中散發出獨特的光芒。拜倫於一八一五年娶了一位數學天賦橫溢的年輕女子密爾班（Annabella Milbank），但他浪漫性格與妻子的嚴謹格格不入。拜倫稱密爾班爲「平行四邊形公主」（the princess of parallelograms），並在他著名的史詩作品《唐璜》中描述：「她最喜歡的科學是數學…她是一個走動的計算器。」

儘管這段婚姻不幸，卻孕育了一位才華橫溢的艾達，成爲世界上第一位電腦程式設計師。她接受了母親嚴謹的科學教育，同時又保留了父親的浪漫精神。

艾達在拜倫與密爾班婚姻破裂後不久出生。密爾班擔心她會受到父親風雨飄搖性格的影響，便帶走具有數學天賦的女兒，離開拜倫，確保她接受科學教育。艾達從未見過她的父親。拜倫在她八歲時於希臘去世，享年三十六歲。臨終前，他懇求：「哦，我可憐的孩子！我親愛的艾達！我的上帝，我能見到她嗎？請轉達我的祝福。」

在母親的精心培養下，艾達從小就沉浸在科學和數學的世界中。然而，她仍感到自己的「詩意」被壓抑。在叛逆的青春期，她寫信給母親說：「你不讓我學哲學和詩歌。顛倒次序！你會給我詩意的科學嗎？」然而，這種抗拒並沒有使艾達對數學產生反感。她結識了發明分析機的巴貝奇（Charles Babbage;1791-1871），兩人展開了富有成效的合作。

巴貝奇提出了差分機與分析機的設計概念，這些設計包含了現代電腦的基本要素，被認爲是早期電腦的雛型，巴貝奇因此被視爲電腦先驅。艾達對這臺分析機極感興趣，悉心研究，並於一八四二年爲這部機器編寫了算法，一八四三年在英國科學期刊上發表。後人將其視爲最早的電腦程式。

艾達繼承了拜倫的浪漫精神，但母親希望透過數學去除父親的影響。這種科學與人文之間的矛盾，反而促使艾達將「叛逆的想像力」與「對數字的着迷」融合，形成了她對「詩意科學」的獨特理解。她成爲浪漫主義時代少見的感性與工業革命技術的交匯點。

艾達對詩歌和數學的熱愛使她能夠在計算機中看見美的存在。拜倫以詩句描繪人間情感，而艾達則在計算機的世界中創造出程式語言，表達另一種詩意。（作者爲前科技部代理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