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日報社論／緊盯Fed降息路徑與連鎖反應

聯準會（Fed）宣佈逾四年來首次降息，一口氣調降2碼，主席鮑爾（Jerome Powell）表示不保證在下一次會議將做出同樣的降息幅度。歐新社

首先，這次的決策結果應屬「鷹式」降息。儘管過去幾周來各界對1碼或2碼爭辯不休，但近日降息2碼已成爲主流觀點，金融市場更預期2碼的機率超過70％，因此這項決議並非偏向「鴿派」。

這次會議最具震撼性的現象，其實是「鷹派」理事鮑蔓投下「異議票（反對票）」，主張僅降息1碼，這是19年來首次有理事對決議發出「異議」。鮑蔓理事任期到2034年爲止，比主席鮑爾還長，將長期影響決策。而且理事一向與主席交流密切，而鮑蔓公然表示異議，顯示鮑爾在內部已經不是非常「罩得住」。

其次，從利率預測「點狀圖」顯示，19位決策官員中，有10位預測今年共降息4碼（即11月及12月兩次會議共將降息2碼），只比主張降3碼者多出一人，顯示「鷹派」依然強悍。再看市場反應，當天的美股、美債都不漲反跌，美元匯率不貶反升，恰恰說明市場也對決議做出同樣的解讀。

但以鮑爾爲首的「鴿派」爲何主張降息2碼，而且成功？原因至少有四。第一，目前美國消費力道已明顯減弱，企業投資也欲振乏力，5.25-5.5%的名目利率水位（扣除通膨後的實質利率達到2.75-3%）實在太高，低、中所得家庭及中小企業壓力尤重。第二，從風險控管的角度來看，之前Fed聚焦於抑制通膨上升風險，無須考慮就業下降風險，因而利率一直居高；如今這兩項風險雖大致平衡，但勞動市場已出現明顯的降溫信號，因此貨幣政策不應繼續維持如此強大的約束力。第三，11月總統大選結果將是影響明年通膨走勢的最大變數，因此今年內即便降息4碼，利率仍然具有相當的約束力。第四，鮑爾及多數決策官員都希望能夠締造經濟「軟着陸」政績，因此現在的立場「寧可鬆錯，不能緊過」。

再看Fed對中長期經濟與利率的展望。總統大選如果川普勝選，他所主張的擴大減稅、提高關稅及弱勢美元，都具有高度的通膨性；若是賀錦麗勝選，她同樣主張擴大租稅抵減範圍，只是衝擊相對較小而已。再從較長期來看，諸如人口老化、能源綠化、去全球化、地緣衝突惡化、全球經濟區塊化等趨勢，都有潛在的通膨性。因此Fed最新預測明年通膨將降到2.1%，之後都是2%，顯然過於樂觀，因此所提出的利率預測只是僅供參考而已。

其實當前美國經濟面對的最嚴峻挑戰之一，在於政府負債已難以爲繼，但兩黨候選人都刻意迴避此一問題，而且兩人的政策主張都只會使負債更加嚴重。國會預算處預估，未來10年每年的赤字額佔國內生產毛額（GDP）比率平均將達6%，到2034年政府負債總額佔GDP比率將由目前不到100%，上升到120%。賓州大學華頓預算模型更預測若川普勝選且落實政見，10年間將使政府負債再額外增加6兆美元，使中期間政府負債總額再增加10%；這還未計算高關稅本身對經濟的傷害，以及外國報復所引發的全面性貿易戰對稅收所造成的打擊。如果賀錦麗勝選，估計也將使政府負債額外增加2兆美元。結果勢將導致美國及外國投資人質疑政府債信，就算Fed政策寬鬆也難以阻止市場利率上升。這也凸顯出美國貨幣與財政策的重要性及影響力正位於此消彼長的轉折期，以及這次大選的重要性。

最後，Fed開始降息，無論大小快慢，對全球經濟都是個好消息，尤其是新興市場；不僅各國美元負債的償還壓力能夠減輕，而且貨幣貶值的壓力也得以降低，使央行獲得較大的降息空間，以刺激本國經濟成長。我國央行也終於能夠喘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