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誰還在懷念逝去的江湖武俠夢?

中國人對“俠”字有一種特殊的情感。豪情萬丈,瀟瀟灑灑,誰的童年不曾幻想過成爲電影裡的大俠?

中國獨有的“俠文化”根植在我們的血脈之中,今天的武俠電影,也許不再有曾經的輝煌,但那些有些年頭的經典作品,依然讓一羣人深切懷念着,熟悉的對白和音樂仍迴響在耳畔。今天,就讓我們再做場江湖武俠夢!

古人多喜以俠士自居,從而有了許多關於“遊俠兒”的詩句與傳記,以至於之後的《三俠五義》、《小五義》和《水滸傳》等章回小說。

到了上世紀三十年代,還珠樓主 (李壽民) 的《蜀山劍俠傳》在天津《天風報》上連載,成爲仙俠小說的開山之作。其作品的想象力是如此天馬行空,對其小說中的景色,甚至人物所用器皿之描寫也稱得上一絕。因歷史環境影響,這部作品在當時並未引起太大的反響,後來才終於得到了後輩武俠小說名家們的大力讚賞和推薦。

真正的新派武俠小說是從金庸、古龍、梁羽生、溫瑞安開始的,這其中要數金庸和古龍的成就最高。

✦ 金庸, 1924-2018, 圖片來源於網絡

金庸是將中國獨有的“俠文化”——武俠小說推向一個高峰的人,他的作品蘊含着多樣性的俠義精神,以及性格各異的奇人俠客。

金庸的武俠小說既有創新之處,也有保守的套路模式。創新在於將小說人物與中國歷史人物以事件相融合,賦予人物更多的人文思想。

✦ 古龍, 1938-1985, 圖片來源於網絡

古龍是一個打破規則的武俠作家,他的武俠小說語言更加簡潔明瞭,有點像聽李宗盛寫的歌,歌詞明明都是一些“大白話”,卻字字入心。

他的武俠小說裡沒有什麼得到絕世武功的奇遇情節,有的是江湖,是人心,是離奇的案件。他的小說更像是披着武俠小說外衣的紀實,講述着現實生活中人與人之間永遠說不完的江湖世界。

二十世紀60年代至90年代初的香港是一個大衆通俗文化的孕育之地,特別是在音樂與電影方面得到很大發展,其中影業公司拍攝的武俠電影更是一大重要商業投資。將知名的武俠小說具象化、視聽化,改編或節選一段編排並拍攝成電影,這是最有效的投資保障。而正是在這樣的大衆文化需求下,武俠小說與電影相互成就,建立了中國獨有電影類型——武俠電影,收穫來自海內外的廣泛喜愛,也讓中國武俠文化走進聚光燈下。

對於武俠電影迷來說,“邵氏影業”這個名字絕對不會陌生。1958年,邵逸夫與邵仁枚成立了邵氏電影公司。邵氏影業出品的電影類型很多,如黃梅調影片、歌舞片、恐怖片、時尚片、喜劇片、武俠片等。1966年由胡金銓導演,鄭佩佩、嶽華主演的《大醉俠》是邵氏的第一部武俠電影,將近二十多年的武俠電影壟斷時代正是由這部電影開啓。

✦ 電影《大醉俠》海報, 圖片來源於網絡

邵氏電影拍攝最多的是古龍 (24部) 和金庸 (21部) 的作品,再次證明了兩位武俠小說名家作品的火爆程度。

由於當時電影技術的限制,以現今的技術與審美來看,邵氏武俠電影的打戲和場景也許有些“潦草”,但故事敘述依然能做到環環相扣,情節完整性的完成度非常高,不愧爲武俠電影的“開山鼻祖”。

說起武俠電影,還有一位不得不提的人物,那就是有着“武俠電影之父”之稱的胡金銓,他僅憑《俠女》一作就足以名留中國武俠影史。

《俠女》曾亮相戛納影展,以極其精緻考究的畫面和深刻的內涵,將中國武俠電影推向世界,同時也是此類型電影走向成熟的標誌。這部電影中,胡金銓對色彩的運用、對光線與景物的融合、對中國山水美學表達都到達極致,將聚焦世俗仇殺、江湖恩怨的武俠電影推上了哲學的高度。

✦ 電影《俠女》海報, 圖片來源於網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胡金銓始於武俠電影,終於藝術電影。實際上,他執導的《俠女》、《空山靈雨》和《山中傳奇》等作品已然不是純粹的武俠電影,而可以被列入藝術電影的範疇了。

✦ 電影《俠女》劇照, 圖片來源於網絡

進入90年代,邵氏武俠電影失了新意,陳舊的套路和拍攝手法已無法再讓其延續曾經的輝煌。此時,我們所熟知的《笑傲江湖》系列、《黃飛鴻》系列、《新龍門客棧》等電影孕育而生,這些新武俠電影的出現,接替了邵氏的武俠輝煌,將武俠電影市場推向另一高峰。

1990年,由徐克監製、胡金銓執導的《笑傲江湖》橫空出世,標誌着新武俠電影的興起。儘管由胡金銓任導演,但整部電影主要由徐克控場,因此,這部電影仍透着徐克標誌性的個人風格。

✦ 電影《笑傲江湖》劇照, 圖片來源於網絡

影片並沒有完全忠實於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而是進行了一番“魔改”,讓情節更適合電影的快節奏;在場景氛圍設計上很好地體現了一個紛爭的江湖世界;武打動作則用快速剪輯替代了老牌武俠電影戲曲式的動作設計,行雲流水,完全符合人們對“武功”的想象。

黃霑創作並演唱的《滄海一聲笑》更是電影《笑傲江湖》的點睛之筆。它是曲洋和劉正風金盆洗手後的心境寫照,也是主角令狐沖追求一生的境界。一首《滄海一聲笑》寫盡了江湖,甚至超越了電影本身。

✦ 電影《笑傲江湖》劇照, 圖片來源於網絡

儘管《笑傲江湖》的票房並不太好,卻贏得了良好的口碑。正因如此,1992年,徐克再次作爲監製帶來了《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導演是程小東。這部電影同樣還是“魔改”自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但不同於第一部的冷門,一經上映就大獲成功。但因東方不敗的選角爭議,徐克與金庸鬧得十分不愉快,此後兩人再無合作。

✦ 電影《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中林青霞飾演的東方不敗, 圖片來源於網絡

雖然徐克的《笑傲江湖》已經不是金庸筆下的《笑傲江湖》,但那種江湖味道不曾改變,所以觀衆也就欣然接受了這種“魔改”,甚至有觀衆認爲林青霞之後再無東方不敗,這也證明了大衆對這個角色的喜愛。原著中的配角一躍成爲經典,徐克在改編和選角的堅持無疑是成功的。

✦ 電影《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劇照, 圖片來源於網絡

《新龍門客棧》翻拍自胡金銓1967年的《龍門客棧》。因徐克在之前與胡金銓合作拍攝《笑傲江湖》期間曾發生不愉快的衝突,故由出品人吳思遠出面找胡金銓索要翻拍版權,並讓李惠民出任導演,徐克爲監製。

據說,《新龍門客棧》外景戲是李惠民所拍,而重頭的室內戲都是徐克所拍。

《新龍門客棧》是徐克最具張力的一部武俠電影。幾撥人各自有自己的打算,又都明白彼此的身份,迫於地方官兵的介入,需等待時機才能進一步的行動,從而由明爭轉爲暗鬥。徐克的場景調度極爲風格化,將一場血雨腥風來臨前的那種緊張感刻畫得張力十足。而演員的表演甚至有一些戲曲化的元素,但毫無違和感,反倒增添了一分戲劇感。

✦ 電影《新龍門客棧》海報, 圖片來源於網絡

作爲新武俠電影的代表作,《新龍門客棧》無論是人物塑造還是故事結構上都有所創新,武術動作設計也十分流暢,堪稱武俠電影的典範。

徐克的《黃飛鴻》系列也在武俠影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從上百部關於這位洪拳大師的電影中脫穎而出,深受觀衆喜愛。

1991年,徐克拍攝了《黃飛鴻之壯志凌雲》,上映後引起了很大轟動,當時也正值香港電影重啓黃飛鴻“IP”之時。此後,徐克拍攝和監製了多部黃飛鴻電影,均取得不俗的成績。

✦ 電影《黃飛鴻之壯志凌雲》劇照, 圖片來源於網絡

在衆多的同題材電影中,徐克的《黃飛鴻》系列是其中的翹楚,也是最具影響力的。他將黃飛鴻電影拍出了一種史詩感,這是在以往的黃飛鴻電影中看不到的。徐克版黃飛鴻是俠之大者;是在中西文化碰撞時尋求變革的黃飛鴻;是外國列強欺凌國人時仗義出手的黃飛鴻;是看着自己國家滿目瘡痍又無奈的黃飛鴻;也是自信國民男兒當自強的黃飛鴻。這個傳奇人物在徐克這裡是如此的立體,在他身上,中國的俠文化展現得淋漓盡致。

雖然佳作頻出,如徐克的《刀》、杜琪峰的《赤足小子》等,但新武俠電影浪潮的熱度並沒有延續太久。

以此同時,香港電影的另一種類型影片開始主導電影市場——警匪槍戰片。這類電影更加接近觀衆的生活場景,也更真實刺激。

吳宇森是警匪槍戰片的領軍人物,他的電影彷彿武俠電影的變奏,載體是現代槍戰片,卻保留有武俠江湖的精神內核。

✦ 電影《喋血雙雄》海報, 圖片來源於網絡

1989年的《喋血雙雄》是吳宇森的代表作之一,也是他將“吳式暴力美學”展現得淋漓盡致的一次。

周潤發飾演的殺手小莊和李修賢飾演的警察李鷹職業對立,兩人卻是惺惺相惜,這樣的設定像極了古龍武俠小說裡例如西門吹雪與葉孤城這樣的人物。李鷹想從黑社會這個江湖中拯救小莊,可小莊卻只想拼盡全力爲珍妮殺出一條血路,這是小莊心存的道義,也帶給觀衆直達心底的衝擊。

《喋血雙雄》中,小莊有這樣一句臺詞:“這個世界變了,我們都不再適合這個江湖,我們太念舊了”,這句話何嘗不像送給曾經輝煌過的武俠江湖的一支輓歌?

✦ 電影《喋血雙雄》劇照, 圖片來源於網絡

香港是一個江湖文化很重的地方,從早期邵氏武俠電影到新武俠電影的風靡,再到現代槍戰動作片、黑幫片的崛起,香港電影中的江湖文化所包含的俠義與道義從未缺席。

武俠電影以獨特的俠文化和精彩絕倫的武打動作設計享譽世界。無論今後武俠電影將走向何方,屬於它自己的星河將繼續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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