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海的雨季─貝里斯

蘇南圖尼奇遺址牆面有馬雅圖騰,相當壯觀。

貝里斯船運發達,遊客搭快艇前往加勒比海考克島。

貝里斯市碼頭沿岸風光迷人。

從瓜地馬拉北部小城佛羅雷斯(Flores)駛往貝里斯邊境的小巴士,由平原城鎮繞行至丘陵山地,自西向東穿越貝登區域熱帶叢林,緩緩沿着佩滕伊察湖(Lago Peten Itza)繞行,一汪湖水煙嵐瀰漫。巴士駛離湖區,進入山林,晴日漸被浮雲遮蔽,綠黃玉米田轉換爲木棉、桃花心木、赤鐵樹等雨林樹種,越接近邊境,路況越顛,掛在駕駛座上方的風鈴鏘鏘作響,車方駛入兩國交界山路,雨便淅淅瀝瀝落下。

巴士繞下山坡,山的彼端,雨勢方歇,沿着蜿蜒碎石山路顛至邊界,車過兩國交界水泥橋,十餘名旅客拖着行李步行穿越關口,澄黃霞光落在草坡上迎風飄搖的貝里斯國旗。這處陸路關口,是我見過最簡易海關,形同虛設人力與閘口,宛入無人之境。旅客自行填表將護照遞給第一個櫃檯人員查驗,再從第二個櫃檯蓋入境章,就能進入貝里斯境內。

我在傍晚時分搭上開往邊境城鎮聖伊格納西奧(San lgnacio)小巴士,晚餐餐館是一間專爲觀光客開設的旅館兼西餐廳,客人集中坐在燈光暈黃的2樓走廊陽臺邊吹風,嘈雜的搖滾樂曲似魔音穿腦,讓我忍不住將餐前開胃玉米餅,一片又一片沾滿酪梨莎莎醬,嚼食一空。在貝里斯第一晚旅館,是一間小而美的邊境旅宿,走廊與房內掛滿當地畫家的油畫,畫旁標註作者、主題與價格。一幅掛於牀頭三兩獨木舟與藍天大海相映成趣的油畫,讓我想潛入加勒比海悠遊。

隔日清早,我從陽臺眺望小鎮風光,平房星散在遼闊雨林外圍,道路幾無人車。一名黑人大叔清掃花園積了一夜的枝葉,無水泳池池底排列貝里斯與旅館名稱的英文字,花瓣與枯葉落在池底彩色磁磚上,可見泳池已許久未能戲水。貝里斯傳統早餐炸傑克(Fry Jack)讓我咬一口就愛上,三角型蓬鬆麪餅可自行剖開填入紅豆泥或炒蛋,連吃5天也不膩。

知悉貝里斯這個小國,是在小學畢業那年,美語補習班女同學金咪,跟着全家移民貝里斯,我從教室後方公佈欄的世界地圖,找出地處猶加敦半島新興小國,記得當年美語班幫金咪舉行歡送會,童年的我們只知道這是個比美國還遙遠的國度,恐無緣再相見,幾名與金咪交好的女同學哭成一團。後來輾轉聽聞,金咪全家又移民美國,在美國讀大學,貝里斯只是移民美國的跳板。

秘境.遺蹟.觀千年

選擇在叢林小鎮聖伊格納西奧一宿,是爲了延續瓜國馬雅遺蹟之旅。神秘古馬雅遺蹟分散中美洲叢林,貝里斯馬雅遺蹟規模雖不及瓜國西部鼎鼎大名堤卡爾城邦。但聖伊格納西奧所在的卡優省有數處馬雅遺蹟,鄰近瓜國邊界的蘇南圖尼奇(Xunantunich)遺址,堪稱代表性遺蹟。

遺址位於莫潘河(Mopan River)另一側,人車長年倚賴移動式人力船板橫渡約20公尺河面,再徒步進入丘陵上的遺址。遊客先至展示館瞭解遺址發掘過程、石碑展示與遺蹟簡介。這處園區也是中美洲雨林縮影,在綠草上席地而坐,可近觀草堆裡的大螞蟻土丘與隱在其中的小蜘蛛。雨林樹幹上纏繞附生植物,樹叢裡夾雜蕨類與嫣紅奼紫的蘭花。

蘇南圖尼奇爲馬雅人祭典儀式中心,一堵堵蒼灰的泥牆鏤刻着馬雅王朝的豐業,遺址周邊圍繞多座神廟及廣場,園區城堡金字塔爲最高建築,我攀爬上頂端,在這座千年天空之城居高臨下,或坐在石階上,鳥瞰廣袤蓊鬱雨林與聖伊格納西奧、邊境小鎮班奎維荷與瓜國農村景色,眼下綠色地平線漫無邊際。兩隻美洲鷲臨空盤旋,吸引高居巍峨塔頂的遊客目光,一隻灰色大蜥蜴靜立石階,牠仰望着藍天,有如融入金字塔的動物泥塑。我遙想着千年前,棲息在雨林的動物,靜靜諦聽,祭師在塔頂主持祭典,吟歌祝禱。

大海.島嶼.慢時光

從邊境前往貝里斯市的路上,正逢午後雷陣雨,車沿貝里斯最主要的東西向公路向東奔馳3小時,沿途叢林密佈,經過幾個偏鄉小村,直到首都貝爾墨邦(Belmopan),才略有城鎮規模,這座一國首府被喻爲全世界最具田野風光的小型首都,不見綿延樓宇,幾處使館跟政府機構隱在綠林之間。貝國主幹道車流稀少,數輛由美國校車改裝的公車穿梭兩大城之間,重要十字路口,可見壯丁提着一袋袋蔬果嚮往來車輛兜售,烈日之下,他們黝黑的臉龐滿是汗水,卻乏人問津,沮喪地將整袋蔬果置於頭頂,目送車子疾駛而去。

在加勒比海小島度假戲水,靜享島嶼假期,是遊客旅遊貝里斯必遊行程。距離貝里斯市約1小時船程的考克島,堪稱揹包客天堂。島嶼除了少數島民,逾半是觀光客,我住在濱海白色民宿,剛入住就遇到午後陣雨,民宿櫃檯人員珍妮是來自貝里斯市的非裔少女,她高中畢業就到小島打工了三年,再存一年的錢就能到美國讀大學。

雨季的貝里斯,日夜皆有雷陣雨,就連搭船前往大藍洞周邊海域浮潛途中也遇到陣雨襲擊,讓2個多小時乘風破浪船程更顯艱辛。入夜的考克島常有陣雨落下,珍妮特別幫我安排一間2樓臨窗房間,窗外白沙鋪地、椰影婆娑,海風吹得窗臺風鈴「鏘鏘、鏘鏘」響。

翌日,我沿着貝里斯市濱海旅館海堤散步前往郵局寄明信片時,遇上大雨,奔進一處木建築屋檐下,從廣東移居貝里斯二十多年的傑森牽着拉不拉多犬也在同處躲雨,他談起這些年靠着土地仲介賺了錢,可惜榮景已過,家人也陸續搬回中國,雨停之後,他遛着狗,順道引領我參觀女王街、亞伯特街的彩色建築,我們踩着雨後積水街道,步上橫跨出海口的旋轉橋,欣賞船艇出海與漫天鷗鳥的港畔風光。

離開貝里斯那天的清晨,加勒比海上空飄來烏雲,海港雨霧迷濛,船艇靜泊碼頭,如黑白明信片風景。我望着考克島方向的海面,在雨落盡後,如鏡的海面浮現童年的我在地圖上尋找貝里斯的身影,彷彿聽見窗邊傳來風鈴聲「鏘鏘、鏘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