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全國火力,對胡適這個手無寸鐵的知識分子進行缺席式的全盤否定

1949年,自由派知識分子胡適離開了大陸,遠赴美國,開始了10年的寓生活。

批判

1954年大陸開始批判胡適思想運動,這是胡適思想的第一次集體亮相,參與批判的有胡適的朋友、同事、論敵、學生還有八竿子夠不着的一些人,批判的文章洋洋灑灑,一共收集了八大本,並在海外發行。

這些批判的文章胡適都看到了,他不止一次地說:

這些謾罵的文字,也同時使我感到愉快和興奮……我個人四十年來(傳播文明常識、自由思想)的一點努力,也不是完全白費的。

他對批判他的朋友、學生、同事表示寬容和理解,對“小孩子”郭沫若之流的一味謾罵,他完全不屑,胡適的忘年交葉公超先生說:

刻薄是與適之的性格距離最遠的東西。他有一種很自然的諄厚,是朋友中不可多得的。前幾年大陸上在‘清算胡適之’的時候,他收集了許多篇文章,拿出來給我看。他說想寫一篇總答覆。我勸他不必。一個處女和一夥強盜有什麼可爭的,而且文字也不是政治鬥爭的最好武器。

1980年代末, 學術界開始有人對此運動進行反思。共同是對胡適的政治批判已經替代了正常的學術爭鳴。思想和學術屬於精神世界,政治強行介入違背學術自由精神,這種缺席式的全盤否定、非歷史地批判歷史人物有失公允。

最後連毛也看不下去了,說:“我們開始批判胡適的時候很好, 但後來就有點片面性了, 把胡適的一切全部抹煞了, 以後要寫一兩篇文章補救一下。”

爭取

除了批判,大陸曾作過爭取胡適回國的努力。1956年9月,周恩來委託周鯁生通過在英國的胡適老友陳西瀅,向胡適轉達了意見說:大陸對胡適的批判主要針對他的思想,不針對個人。如果胡適回去,還是會受到歡迎,並且來去自由。

胡適回信:“除了思想之外,什麼是‘我’?”

平反

在光明日報主辦的光明網上,刊登了《 書摘 》這樣一個段落:1956年還是1957年,在全國政協招待知識界人士的宴會上,有人提起對胡適的批判,毛說:

“這個人也真頑固,我們託人帶信給他,勸他回來,也不知他到底貪戀什麼?”“批判嘛,總沒有什麼好話。說實在話,新文化運動他是有功的,不能一筆抹煞,應當實事求是。”“到了21世紀,那時候,替他恢復名譽吧。”

迴歸

1979年,胡繩、錢鍾書等大陸學者訪問美國,參加學術會議,事後訪問耶魯大學。當時校方派著名歷史學家、錢穆的弟子余英時先生接待。賓主談笑間說到胡適,大致的談話內容是這樣:

胡繩說:我們在政治上反對胡適,但是學術上尊敬胡適。余英時卻說:胡適在學術上已被後輩學人所超越,但是他的思想卻始終沒被超越,而且也從未過時。

余英時先生與老師錢穆夫婦

余英時的看法在80年代也被國內學者所認可,比如著名哲學家、曾任周恩來外交秘書、中國社科院副院長兼美國研究所所長的李慎之說:21世紀是胡適的世紀。還有一些學者,如舒蕪、王元化等,他們最初都是反對胡適,擁護魯迅,但晚年文字卻重新迴歸胡適思想。

思想界常說“各領風騷數百年”,指的是學者思想影響也就百年時間,但是那是民國以前那種變化緩慢的傳統文化社會 ,而現在社會,思潮更迭,一個人的思想能夠影響數十年,已實屬難得,可見胡適思想的生命力。胡適的影響已經超越了他同時代的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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