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南充33歲女子身中56刀遇害,一審判死緩賠76萬,二審改判死刑
“我可憐的女兒啊,死得好慘啊!腸子都捅出來了,耳朵都砍掉了。”
2020年6月2號清晨,南充某小區16樓一處住宅的門口,一位癱倒在地的老人傷心欲絕的哀嚎着,旁邊的角落還蹲着一個神情呆滯的小女孩。
現場一片混亂,瀰漫着濃烈的血腥味。有警方正在拉起警戒線,還有人在維持秩序。附近的鄰居聽見動靜,還沒來得及換下睡衣,就急忙趕了過來。
見此場面,有人小聲嘀咕,“真是作孽啊,這讓老人家和孩子可怎麼活啊?”
沒有人會想到,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早晨,小區內竟會發生如此慘烈的兇殺案。
死者名叫顧翠芳,剛滿33歲,是一位單親離異的母親,跟着8歲的女兒玲玲租住在這個小區。
人羣中哭泣的老人是玲玲的外婆。
得知女兒慘死,老人幾乎哭得要暈厥過去。
更可怕的是死者女兒玲玲目睹了整起案件的過程,她親眼看到母親顧翠芳是如何被一刀刀殘忍殺害,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
這給年幼的她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當時已經被嚇得不知所措。警察問她任何問題,她都茫然地搖搖頭。
直到當天下午,經過民警疏導和親人的安撫,小女孩才漸漸安靜下來。對警察叔叔說出了經過,“是那個叔叔殺了我媽媽,他把臥室的門踹開,我和媽媽正在睡覺.......”
小女孩口中的叔叔到底是誰?他又與死者顧翠芳有什麼關係?他們之間到底有着怎樣的深仇大恨?讓他當着一個不到8歲的小女孩的面,殘殺一個離異的母親?
這一切的悲劇,都源自一場致命的情感糾葛,一段本不該發生的孽緣。
1、孽緣的開始
讓我們把時間的轉輪撥動到2018年。
那時33歲的顧翠芳是一名離異的單身女性,離婚後她要了撫養權,獨自一人帶着女兒玲玲生活。
顧翠芳和女兒玲玲
爲了給女兒提供更好的物質條件,她在四川南充的王府井購物中心開了一家美甲美容店。雖然店面不大,但因爲位置處在商圈,人流量大,所以生意一直不錯。
有時孩子不上學時,顧翠芳會將孩子帶到美甲店,特意給孩子放了一張小書桌,方便孩子看書寫作業。
儘管孩子生在單親家庭,但顧翠芳一直竭盡所能給孩子提供優越的生活,也把全部的愛都給了女兒。
母女倆相依爲命,過着平靜的生活。
沒想到這種平靜卻被一次意外邂逅打破了,也成了顧翠芳人生悲劇的開始。
2018年的下半年,顧翠芳在一次朋友的聚會中,認識了屈江。
顧翠芳雖然已經是孩子的媽媽,但因爲長相甜美,穿着時尚,平時又十分注重保養,看上去與20多歲的年輕女子無異。
所以聚會中屈江第一眼就被人羣中的顧翠芳吸引,趁機要了顧翠芳的聯繫方式。
此後屈江更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對顧翠芳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時不時地訂好環境優雅的西餐廳,約顧翠芳一起出來吃飯。有時也會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在顧翠芳所在的美甲店門口等待。
甚至還主動接送顧翠芳上下班,風雨無阻。
也許是單身太久,再堅強的女人也向往有一個歸宿,可以依靠的肩膀。
又或許是被屈江一頓甜言蜜語哄得失去了理智的判斷。
儘管得知屈江並沒有正經工作,還有賭博的不良嗜好,顧翠芳還是很快淪陷,沒多久兩人就確立了戀愛關係。
可一個月後,顧翠芳意外從朋友口中得知屈江是有婦之夫,家中還有2個孩子。
得知一直以來屈江都在欺騙她,並且讓自己無辜背上了“小三”的罪名,顧翠芳立馬跟屈江提了分手,並且表示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糾葛。
男女交往,有不合適的地方提出分手,這本是人之常情。何況屈江是有家室的人,兩人在一起於情於理都不合適,好聚好散,這也就不會有後來發生的一系列糟心事。
但偏偏屈江無論如何就是不同意分手,他跑到顧翠芳面前下跪求原諒,並狠狠地扇自己的耳光。
還哭着發誓向顧翠芳保證自己一定會離婚,給顧翠芳一個名分,兩人以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顧翠芳向來是心軟善良的人,在路邊看到一隻流浪貓都會默默流淚。
何況是自己心愛的男人,她對屈江是有感情的,也曾幻想過會和對方組成家庭。
看到屈江痛哭流涕的樣子,顧翠芳也覺得於心不忍,鼻子一酸,眼淚就跟着吧嗒吧嗒往下掉。
這時的屈江見到顧翠芳有所動容,立馬上前緊緊擁抱住顧翠芳,哭着道歉,“對不起,芳芳,我不該隱瞞你,我只是太愛你了,我發誓,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顧翠芳放不下對屈江的感情,加上屈江答應她會離婚,兩人便繼續維持着交往。
可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託付終身,一時的心軟,是把自己往火坑裡推。
這也爲之後的悲劇埋下了禍根。
2、無止境的糾纏不清
兩人暗地裡交往一年,直到2019年7月,屈江與妻子離婚,兩人才正式公開交往。
不過顧翠芳的父母並不贊成這段感情。在他們看來,屈江已到了而立之年,連一份正式工作都沒有。這就意味着這個男人不上進,同時也是沒有擔當,不負責任的表現。
但顧翠芳卻覺得只要屈江對她好,對孩子好,工作可以慢慢找,錢可以慢慢掙,何況她現在經濟收入也相當可觀。
而且屈江爲了自己已經離婚,足以表明他的真心。對於父母的話,顧翠芳自然是沒放在心上。
可沒多久,顧翠芳便發現了屈江的確如父母口中說的那樣並不靠譜。
他三番五次向自己借錢去打牌賭博,向自己保證很快就會還,但從未有下文。
顧翠芳還幫他還過幾次信用卡,也曾勸過讓屈江去找份工作,不在於工資多少,關鍵人不能懶惰頹廢。可每次屈江口頭上答應,但照樣在牌桌上流連忘返。
直到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讓顧翠芳鐵了心要和屈江分手。
那一天,屈江又向顧翠芳借錢去打牌。顧翠芳不願意,沒想到屈江直接動了手,趁顧翠芳不注意一把將她推倒在牆角,惡狠狠地搶過錢包,把裡面的錢全部拿走。
這讓顧翠芳徹底對屈江死了心,也不願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可屈江哪能放過好不容易到手的“搖錢樹”。顧翠芳走到哪,屈江就跟到哪,拿出死纏爛打的那一套騷擾顧翠芳,就連店員、朋友、鄰居也跟着遭殃。
半夜敲顧翠芳的家門,擰鬆過樓道的燈泡、還闖到店裡找她拿錢,甚至還去跟蹤顧翠芳的父母和女兒,悄悄拍下其照片發給顧翠芳威脅她。
這讓顧翠芳一度精神崩潰,無奈之下顧翠芳只能報警求助。警察一來,屈江立馬變成了一副“老實人”的樣子,警察叮囑教育他,他態度表現得十分端正,反覆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警察前腳剛走,屈江又開始不斷糾纏顧翠芳。
一次還大言不慚地開口向顧翠芳借2萬塊錢用於賭博。顧翠芳被屈江一系列流氓行爲惹得煩不勝煩,無奈只能“破財消災”,轉給屈江2萬塊錢,希望讓屈江遠離自己。而屈江還假惺惺地打了一張借條。
可顧翠芳的隱忍並沒有讓屈江就此罷手,反而讓屈江得寸進尺,像影子一樣纏着她,行爲也愈發惡劣瘋狂。
在案發前兩天,顧翠芳透過住處的窗戶,看到屈江又在小區樓下徘徊。不一會兒就聽見家裡的防盜門外傳來咚咚咚砸門的聲音。
顧翠芳害怕屈江會闖進來,急忙打了報警電話求助。
民警趕到現場後,直接將身上帶着匕首的屈江抓捕。可就在警方準備把屈江帶去警局時,顧翠芳又心軟了,本着息事寧人的想法,表示只要屈江答應以後不再來騷擾她,她願意和解。
因爲屈江認錯態度良好,加上並未構成傷人,報警人也選擇原諒,警方就按照感情糾紛處理了該事,對屈江進行了口頭批評和教育,便放屈江離開了。
可沒想到的是,悲劇就在兩天後發生了。
3、慘案發生
屈江意識到無論自己如何糾纏,顧翠芳始終不願意與自己和好。
他覺得這個女人不知好歹。自己爲她離了婚,拋棄了妻女,到頭來什麼都沒了。
賭博欠下的高利貸,無力償還;愛情、家庭都無法挽回。
他將一切歸罪於顧翠芳,他要讓顧翠芳付出生命的代價。
2020年晚上7點,屈江將事先買好的匕首,菜刀,悄悄藏在衣服裡,黑夜中潛進了顧翠芳所住的單元樓。
隨後一直悄悄蹲守在樓頂,等待時機動手。
大約晚上八點,屈江站在天台上看到了顧翠芳母女倆從小區大門進來的身影。
而此時的顧翠芳並不知道,有一雙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進入倒計時。
她嚮往常一樣將防盜門鎖好,並將內側的門也反鎖了一遍。
根據顧翠芳的女兒事後回憶:晚上9點左右,她和媽媽準備上牀睡覺,突然她聽見了按打火機的聲音和腳步聲。
便問媽媽是不是那個人(屈江)來家裡了。兩人查看了所有的房間並未發現異常,隨後顧翠芳將家裡的窗戶都關上,又鎖了臥室門並用一張凳子抵住,母女倆這才睡去。
在早上五點多,屈江用事先偷偷配好的鑰匙將外面的防盜門打開,溜進了屋。可等到開臥室門時,卻發現門被反鎖。
氣急敗壞的屈江,直接兩腳就踹開了門。
巨大的聲響,讓顧翠芳和女兒幾乎被同時驚醒。
看到屈江進門的身影,玲玲握住媽媽的手,小聲地說道,“媽媽,那個叔叔來了。”
顧翠芳也被屈江的行爲徹底惹惱了,呵斥道,“你幹什麼,給我出.......”
話還沒說完,屈江拿起菜刀就瘋狂地對顧翠芳砍去,隨後又拿出匕首對着顧翠芳就是一頓亂捅。
玲玲在一旁被嚇得不敢動彈,但也鼓起勇氣,顫抖着聲音對屈江喊道,“你不許傷害我媽媽。”
卻被屈江一句“你不許說話”,嚇得再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十幾分鍾後屈江才終於停手,拿了顧翠芳的手機離開了。
此時身中數刀的顧翠芳早已倒在一片血泊中,沒了聲息。
可憐的小女兒玲玲聽到了關門聲,幾分鐘後,纔敢下牀走到媽媽身邊。
她叫了媽媽好幾聲,可是沒反應。她看到媽媽身上一直在流血,又去廚房接了一盆冷水淋在媽媽臉上,媽媽還是沒有醒。
她想報警,可是媽媽的手機被拿走了。她又鼓起勇氣打開了門,探出腦袋左右看了看,確定走廊沒有人,纔敢去敲鄰居王婆婆的門。
此時的王婆婆正和女兒一起做早飯,一打開門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玲玲穿着單薄的睡衣,身上都是血,渾身都在發抖,王婆婆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玲玲哆嗦着身子,又膽怯的看了看周圍,纔回答說:“我的媽媽被那個叔叔殺了……”
王婆婆立馬叫上女兒。到了顧翠芳家裡一看,差點被這慘不忍睹的一幕嚇到暈厥,這才讓女兒報了警。
經法醫鑑定,顧翠芳全身創口達56處之多,頭部、肩背部、四肢均有多處刀傷。
以至於顧翠芳的家屬在火化前希望殯儀館能幫助縫合屍體,得到的回答卻是“傷口太大,無法縫合”。
如此慘絕人寰的作案手段,讓顧家人悲痛欲絕。
尤其是顧翠芳的父母,本就是年邁的老人,根本無法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打擊,何況自己的女兒是慘死。
還有8歲的玲玲,親眼目睹了母親被殘忍殺害的全過程,更是給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4、兇手付出代價
2020年6月3日下午13時,警方抓獲了逃到了70公里外嶽池縣的屈江,本人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由於案件影響極其惡劣,案發後激起了民憤,衆人紛紛強烈要求嚴懲兇手。
而屈江的家人卻始終沒露過面,也並未對顧家人有一聲道歉。
一直到庭審的前一天,屈江的姐姐才找到顧翠芳的父母,提出賠償6萬元,讓顧家和解,原諒屈江的行爲。
6萬元能買來女兒的命嗎?屈家的態度徹底激怒了顧家,最後屈江的姐姐被兩位老人趕出了家門。
他們發誓一定要讓屈江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苦苦煎熬了半年,終於快等到宣判的日子。
2020年12月30日,南充市中級人民法院宣佈一審判決結果:判處屈江犯故意殺人罪、尋釁滋事罪,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賠償受害家屬76萬餘元。
何爲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也就是說在死刑緩期執行期間,如果沒有故意犯罪,二年期滿以後,減爲無期徒刑;
另外,如果確有重大立功表現,二年期滿以後,減爲二十五年有期徒刑。
南充市中級人民法院之所以如此判決,主要依據認爲該案是由婚戀糾紛引起,受害人本人也有錯誤;另外,兇手當庭認罪,坦白,依法可以從輕處罰。
這一判決結果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顧翠芳生前的鄰居,在接受採訪時表示,“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的事,何況兇手實在太殘忍,怎麼下得了手?”
小區的居民聯名寫了請願書,要求嚴懲兇手。
同樣,顧家人對此判決更是強烈不滿。
顧翠芳的弟弟顧燕斌面對採訪的記者,哽咽的說,“小區保潔的阿姨告訴我,姐姐擡下來時,腸子都流出來了。遺體五臟六腑沒有一個是完好的,有些傷口都扎穿了身體,耳朵砍掉了大半,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都沒辦法縫合,只能縫大傷口。我一想到這些,心裡就難受得絞痛.....”
顧家人的訴求很簡單,就是要判處屈江死刑,一命抵一命,必須要討回公道。可一審這樣判,也就意味着屈江還有存活的可能。
於是,顧翠芳的家人當即向南充市人民檢察院遞交了抗訴請求。
經過審查後,南充市人民檢察院在2021年1月13日,向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抗訴。
檢察院基於人民法院判決的兩點依據提出否認。
第一,案發半年前,顧翠芳已明確表示不與屈江交往,屈江採用非法手段對顧翠芳進行糾纏、騷擾,被害人報警後,仍然繼續對被害人進行糾纏、騷擾。
所以被害人方並無過錯,也並不存在因婚戀糾紛引發的案件糾紛。
第二,屈江犯罪手段殘忍,且在作案前做了充分的準備,購買了作案工具,在作案後逃跑。同時造成的犯罪後果嚴重,對社會造成的危害影響巨大。
即使坦白認罪也不能改變他主觀作案的惡意和造成的後果。
2021年12月28日,四川省高院依法做出終審判決:屈江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看着屈江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顧家人才鬆了一口氣。
在宣判的第二天,顧家人就帶着玲玲去了顧翠芳的墓前,告訴了她這個消息。
希望她在在天之靈,可以安息。
可這場慘案帶給這個家庭的創傷仍再繼續。
尤其是不到10歲的玲玲,眼睜睜的看着母親慘死在自己面前,經歷了重大創傷,即使做了兒童心理疏導,仍然擺脫不了陰影。
晚上睡覺不讓關燈,一關燈就哭。上廁所也不許關門,夜裡睡覺會不由自主地抽搐、哭鬧。
學習成績一落千丈,上課經常發呆走神。
原本是一個性格外向的孩子,如今一天根本說不了幾句話。小小年紀,卻是滿臉的愁容。
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去撫平。
人性有多光輝,就有多黑暗。永遠不要低估一個人的惡。
在婚戀關係中,對方的品行,性格,責任心,都應放在考覈一個人的標準之內。
本案中的屈江極度自私,情緒不穩定暴躁,控制慾強,且長期不務正業,與賭博爲樂。在有婚姻關係的前提下,還尚且與其他女性有婚外情。
無論從哪一方面看,都不是一個合格的戀愛對象。
有時候越是妥協,帶來的後果越是可怕。
如果不幸一時被此類人矇蔽了雙眼,有一個詞叫做及時止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