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集團退市背後：秀場直播的坎坷轉型路
本報記者 李靜 北京報道
12月16日，上市僅僅兩年的花房集團（旗下包括花椒直播、六間房等產品）由於未能滿足復牌條件，正式被港交所終止上市資格，黯然退市。
然而，在2018年，正是花椒直播、映客直播、一直播、好看視頻、YY直播等直播平臺風頭無兩的時候，之後不少直播平臺乘着東風登陸了資本市場的舞臺。
但時過境遷，曾經的盛況已經逐漸銷聲匿跡。
北京社科院副研究員王鵬在接受《中國經營報》記者採訪時表示：“業績滑坡是花房集團退市的主要原因。根據財報顯示，花房集團近兩年的營收不斷下滑，2023年更是出現了大幅虧損。”
其實不僅僅是花房集團，曾經那些豪擲千金的直播平臺，如今大部分的日子其實已經不太好過。
周鴻禕痛失一家上市公司
花房集團旗下的花椒直播最早是2015年由360集團推出的一款直播產品。在花椒直播創立之初和發展過程中，360創始人、董事長周鴻禕給予了大力支持和推動，除了邀請明星提升花椒直播的知名度與影響力，還利用其在行業內的影響力和資源，爲花椒直播吸引了衆多投資者。2019年4月，花椒直播與六間房合併成立花房集團，周鴻禕通過其擁有多數股權的幾家公司控制的pepperblossomlimited，持股38.21%，成爲花房集團第一大股東。
花房集團官網及公司財報資料顯示，周鴻禕目前擔任花房集團非執行董事兼董事會主席。花房集團2024年中報資料顯示，周鴻禕仍然爲花房集團的第一大股東，持股佔比爲36.46%，宋城演藝爲花房集團第二大股東，持股佔比爲35.35%。
關於此次花房集團正式退市，360集團方面對記者回應，一切以花房集團公告爲準。但目前，花房集團尚未有新的公告發布。對於相關採訪，記者在截至發稿時，未獲得來自花房集團方面的迴應。
王鵬對記者表示，花房集團的退市對於股東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打擊。退市意味着股東的股票將無法在公開市場上交易，這將嚴重影響股票的流動性和價值。對於持有股票的小股東來說，他們可能面臨資產大幅縮水的風險。
12月10日，花房集團第二大股東宋城演藝的董秘在回答股民關於花房集團退市的影響時表示：“花房集團對於宋城演藝的影響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公司投資收益採用權益法覈算的影響，二是長期股權減值測試的影響。從投資收益權益法覈算來看，目前花房集團經營趨向相對穩定，2024年上半年，花房集團持有貨幣資金19.25億元，實現營業收入9.65億元，淨利潤0.34億元，公司按股權比例確認投資收益0.10億元，對公司財務狀況影響極小。未來，公司在持股期間仍將根據花房集團業績情況確認投資收益。從長期股權減值測試來看，2024年上半年，公司持有花房集團長期股權資產賬面價值7.77億元，接近花房集團可辨認淨資產份額。”
宋城演藝的董秘表示，按企業會計準則規定，公司每年對持有的花房集團長期股權投資進行減值測試，長期股權投資的可收回金額根據資產的公允價值減去處置費用後的淨額與資產預計未來現金流量的現值兩者之間較高者確定。公司一直以來採用收益法的評估方法確定花房集團長期股權投資可收回金額，收益法下，該金額與花房集團財務狀況和經營表現相關。另外，公司將持續專注演藝主業，將結合相關事項的進展在合適的時候對所持花房集團股權作出合理的處理。綜上所述，花房集團是否保留上市地位不會對公司權益法覈算、長期股權投資減值測試和公司主業經營等造成影響。
秀場直播沒落？
花房集團的上市之路其實並不平坦。2021年10月，花房集團首次向港交所遞交招股書，未能成功。2022年4月和11月，花房集團又兩次遞交招股書。直到2022年12月，花房集團終於在港交所上市，發行價爲2.80港元/股，上市當天公司市值超過30億港元。
但花房集團上市不足半年，於2023年4月宣佈股票交易暫停，主要原因是公司未能按時發佈2022年度經審計的財務報告。背後是因爲花房集團持股25%的公司涉嫌互聯網案件遭到警方調查，並且部分資金賬戶被凍結，而花房集團需要更多時間提供核數師要求的相關文件，特別是與被凍結的銀行賬戶有關的文件。
“可以看到花房集團還面臨着內部管理的挑戰，如因持股公司被查導致部分賬戶凍結等事件，對公司的運營和財務狀況都產生了不小的影響。花房集團未能在規定時間內滿足港交所的復牌指引要求，這也是導致其退市的重要原因之一。”不過王鵬認爲，業績滑坡纔是花房集團退市的主要原因。
從招股書來看，2019年至2021年，花房集團的平均月活躍主播數在2019年至2021年是逐漸下滑的，2019年至2021年平均月活躍主播數分別爲37.8萬、31.2萬、23.5萬，也就是說主播們正在大量地從花房集團流失。
薩摩耶雲科技集團首席經濟學家鄭磊對記者表示，過去幾年直播行業發生了許多變化。其中最大的變化可能是短視頻平臺的崛起，它們通過提供豐富的內容和便捷的互動方式，吸引了大量的用戶和流量。“這對秀場直播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因爲它們搶佔了原本屬於秀場直播的市場份額。”
根據花房集團後來發佈的財報，可以明顯看到業績的下滑。2022年和2023年花房集團的營收分別爲50.96億元、25.70億元，可以看到2023年收入同比近乎腰斬。同期的淨利潤分別爲2.31億元和-7.97億元。2023年的大幅虧損主要是因爲該年度商譽減值6.82億元，商業減值的背後是因爲中國市場未來增長預期整體降低，與行業整體低迷的綜合影響，收入及盈利預測下降。
2024年上半年，花房集團實現營收9.65億元，上年同期爲16.26億元，同比下滑40.7%，仍然處於明顯下滑趨勢。按照收入類型來看，2024年上半年花房集團直播收入爲8.13億元，上年同期直播收入爲14.86億元，同比下滑45.3%。
從直播收入的角度來看，其實不只是花房集團，同期發展起來的映宇宙的直播業務也在下滑。2020年年底歡聚集團則是直接將國內直播業務YY直播賣給了百度，但在2024年1月百度卻反悔宣佈終止收購YY直播，目前這筆直播領域的大額收購案還沒有結局，而YY直播在市場上已經沒有太大的聲量。
映客是在2022年8月正式更名爲映宇宙集團，因爲映客的業務已經從直播延伸到相親婚戀、社交等多個領域，且社交產品營收佔比超六成，改名映宇宙是爲了推動公司多元化業務發展，實現從直播公司向綜合社交娛樂集團的轉型。2022年映宇宙實現營收63.19億元，比上年同期的92.76億元同比下滑31.1%；2023年映宇宙的營收爲68.45億元，比上年同期有些許增長，但其中映宇宙的增值服務（主要包括直播業務）收入爲52.20億元，較上年同期的58.01億元同比下滑了10.0%。
“隨着短視頻和電商直播的崛起，用戶對於傳統直播平臺的興趣逐漸減弱。”王鵬也對記者說道。
花房集團財報顯示，2022年和2023年平均月活躍用戶數分別爲6108萬和4420萬，下滑明顯。
映宇宙財報顯示，截至2024年6月30日，映宇宙的每月平均月活躍用戶數爲2404.5萬，較上年同期的2809.4萬同比下降14.4%，但具體到直播業務的平均月活躍用戶數並未披露。
轉型路向何方？
從花房集團到映宇宙以及歡聚集團，當國內秀場直播市場走弱之時，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瞄向了國際市場。
花房集團於2020年年底完成了對HOLLA集團的收購，實現對海外市場的佈局，HOLLA集團旗下的產品HOLLA和Monkey主要面向年輕一代用戶，尤其是Z世代，通過實時視頻聊天配對功能滿足用戶的交友需求。花房集團收購之後，HOLLA集團還積極探索元宇宙及其他新興領域。
但目前HOLLA集團貢獻的收入佔比還較小。2024年上半年，花房集團的社交網絡收入爲1.38億元，較上年同期的1.26億元同比增長9.5%，佔到花房集團總營收14.3%。而且現在市場上，元宇宙產品的商業化前景也不太明朗。
王鵬比較看好直播平臺向海外市場的發展，“因爲海外市場對於直播業務的需求正在不斷增長，尤其是在一些新興國家市場，直播業務還處於起步階段，具有較大的發展空間。但同時需要注意海外市場存在的風險和挑戰，如文化差異、法律法規、市場競爭等”。
歡聚集團自從將YY直播向百度出售之後，就一心一意撲到海外市場的發展中，目前營收主要來自海外市場。映宇宙也將出海作爲重點探索的方向之一，另外映宇宙也有元宇宙類型的產品。但在映宇宙的財報中並未具體披露海外產品以及元宇宙產品的營收情況。此外，映宇宙還將業務拓展至短劇等領域，由於短劇在近兩年的高速發展，映宇宙的營收在2024年上半年同比增長了13.0%。
不過映宇宙在最新的財報中表示，2024年以來短劇賽道進入競爭白熱化階段，行業利潤空間被進一步壓縮，公司正在審慎地探索短劇下一階段的發展。
其實在國內市場，直播賽道如今發展最好的當屬於直播帶貨，但包括花房集團、映宇宙在內的大多數秀場直播平臺沒有轉型爲直播帶貨平臺。
電子商務交易技術國家工程實驗室研究員趙振營對記者指出，秀場直播平臺和直播帶貨平臺是有明顯差異的。首先從用戶習慣與認知差異上來看，秀場直播的用戶主要是爲了娛樂消遣，直播帶貨的用戶是帶着明確的購物目的來的，更關注商品的品質、價格、實用性等；從主播能力與經驗角度來看，秀場主播擅長的是才藝表演、聊天互動，缺乏專業的產品知識和銷售技巧；從平臺基因與資源限制上來看，秀場直播平臺的主要業務是娛樂內容，缺乏電商運營經驗、供應鏈管理能力以及相關的技術支持等。
“從平臺底層邏輯上來看，直播帶貨平臺以商品銷售爲核心，通過直播的形式促進商品與消費者的連接，其本質是電商的一種創新模式。而秀場直播平臺以內容創作和娛樂互動爲核心，通過主播的才藝表演、聊天等內容吸引用戶，其本質是一種社交娛樂方式。”趙振營補充道。
雖然秀場直播平臺的收入都在縮水，但市場上也有觀點認爲，秀場直播在國內還是具有一定的市場，鄭磊表示：“秀場直播在國內仍有較大的市場空間。隨着技術的發展和用戶需求的多樣化，秀場直播仍然可以提供豐富的內容和互動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