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奇特的犯罪免責條款

圖╱美聯社

新聞提要■「天子犯罪與庶民同罪」，是普世價值，然而，在韓國《刑法》對有些罪，有些人犯了，不但不會「同罪」，還免責，叫做「親屬特殊例外」。

精句選粹■Believe it or not, this is what Korean law specifies in a special clause of the Criminal Act, referred to as the special exception for relatives.

法律，都會有例外條款，然而，韓國在《刑法》上有一項持別條款，叫做「親屬特殊例外」，卻是相當少見。

這項在韓國實施了70多年的現行法律，近來再次受到討論，是因爲藝人樸修弘長期被擔任經紀人的哥哥掏空了100億韓元（約新臺幣2.4億元）財產，憤而提告，然而，在訴訟過程中，樸修弘的父親突然出面自訴：他纔是那個掏空的人。

樸修弘父親的行爲，韓國律師界都認爲，是爲了「保護」樸修弘的哥哥、也就是家中長子而出面，因爲一旦法院認定是父親「掏空」了兒子的財產，可享有例外條款免責。

清官難斷家務事

韓國《刑法》第328條第1款規定，「當對犯罪者的直系血親（父母、祖父母、子女和孫子女）、配偶、同居親屬、同居家庭成員或其配偶有犯罪時，處罰因此應予以免除。」適用的罪名包括：竊盜、詐欺、挪用公款、背信罪等七項與財產相關的罪名。而《刑法》所定義的親屬爲「八等以內的血親」、「四等以內的親屬」與「配偶」。

依據這項法律規定，兄弟姐妹只要住在一起，其中一人不管對其他人犯了上述任何一項，都能免責。但是，由於樸修弘沒有和哥哥住在一起，因此，無法免責，於是，可以免責的父親就跳出來說：「是我，我有罪！」

當然，有沒有罪，不是樸的父親說了算，最終還是會看事實與證據。但是，樸修弘的事件，卻再次引發社會對這項現行法存廢的討論。

只是，這個在英美法中都沒有的條例，如果不是韓國自創，是源自那裡呢？據指出，是來自羅馬法的普遍原則，「Patria Potestas」在羅馬法中釋爲父親的權力，指的是父親對家庭的權力。如果家庭內發生盜竊事件，羅馬法律是不允許任何人提出告訴，而是交由一家之主的父親全權處理。法國首先採用了羅馬的概念，並在1900年代入法，韓國則在1953年首次引用併入法。

這項法律的立法精神是：「避免刑事處罰破壞了家庭的安寧」，意即，清官難斷家務事，家裡的事，最好是由家裡的人自行解決。

修法 要先挑戰普世價值

那麼韓國是否從此沒有父子相告、兄弟相爭的訴訟了呢？並沒有。有兒子偷走了父親全部的退休金拿去還賭債而被父親提告，也有先生偷了家裡的錢，還僞裝成小偷闖入，被識破，結果，都因「親屬特殊例外」而免責，這類免責案，2022年9月底止有214起案件、2021年有225起案件、2020年是256起案件。

這也是爲什麼韓國的家庭劇，每每出現不肖子孫偷盜家中所有財產的橋段時，一定是家中其他成員「捶胸頓足」哭喊的畫面，因爲在韓國的現實社會中，也真的只能這樣。

只是讓人好奇，這法實施70年來，難道都沒有人提起異議？從沒有想過要改變嗎？當然有，但都失敗了，敗在「法律永遠不應該越過家庭門檻（法不過家門）」這句話。雖然樸修弘的事件再次引發社會大衆的討論，但是，如果「法不過家門」是韓國社會的普世價值，那麼修法，還是會失敗，樸修弘事件也會不斷重複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