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劇《世上最美麗的離別》：有一種勇敢，名叫母親
文／彭紹宇
讓你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離別是什麼？與情人分手後的獨行、提着行李離開家的回望，或是畢業典禮上哭成一片的同窗情誼。然而與再也見不到的人告別，可能纔是最令人揪心的，也許不是每個人都曾有過與親人天人永隔的經驗，甚或那個當下來得太快、猝不及防，所謂的「最後一面」可能就像是某種對生人的救贖，告訴自己始終陪伴着對方走完人生最後一哩路。
然而若有機會將離別時間拉長，你將如何把握最後這段相處時間，讓這段離別呈現何種樣貌？
▲tvN最新催淚親情劇《世上最美麗的離別》開播。（圖／翻攝自世上最美麗的離別官網）
年末開播的韓劇《世上最美麗的離別》，改編自盧熙京作家的同名小說，資深韓劇觀衆可能並不陌生，因它在1996年12月首度以4集的短劇形式播出，獲得觀衆極大迴響外，也斬獲當年不少大獎。在2010年也曾改編成舞臺劇、2011年又拍攝爲電影，可見此種題材在韓國絕非小衆，每每推出皆賺人熱淚。
劇情大綱主要發展自家庭主婦金仁熙（元美京 飾），一位再平常不過的韓國中年婦人，在家服侍身爲醫生、不近人情的丈夫，還得照顧正在上班的女兒以及重讀多年仍未考上醫科的小兒子，另一邊罹患阿茲海默症的婆婆卻又不停製造麻煩，讓她的生活簡直是一團忙碌。
▲《世上最美麗的離別》元美京飾演家庭主婦。（圖／翻攝自tvN臉書）
劇中她被診斷罹患卵巢癌末期，病情因長期忽略而早已擴散全身，此時家人才突然意識到長久以來這個女人所做的一切，曾經不願正眼瞧她一眼的婆婆、常常敷衍應對的女兒、在外酗酒談戀愛的兒子，與總是愛理不理的丈夫，這些人們開始想起身邊那個一點也不顯眼，但卻無比重要的人──那個大半輩子都在服務別人的妻子、媳婦和母親。
其實筆者在觀看時的情緒，除了感動之外，更多是憤怒和不解，憤怒的是爲何無論哪個人都總是推託自己的疏忽和錯誤，然後又怪罪到那個不會反抗的人身上；不解的是爲何她這麼傻，不管被怎樣無視糟蹋還依然任勞任怨。難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勢必將走入那種可任意傷害、拋棄與可有可無的難堪下場，是誰將我們的世界撐起，而我們卻不曾回頭瞥一眼。
▲《世上最美麗的離別》也刻劃韓國女性在社會上的處境。（圖／翻攝自tvN臉書）
這齣劇對於那些純粹想紓壓或流點眼淚的觀衆可能還是過於沉重，每集一小時左右的時間當中，看得讓人極爲難受甚至想忽略，因爲那些不幸都太真實，你完全可以想像現今世界上某處，就有這樣的女人正在過着同樣甚至更糟糕的生活，而外人卻無能爲力。
除了探討生死議題，《世上最美麗的離別》也令觀衆思考女性角色在社會中的處境，劇中刻畫出許多細節，包括妻子在丈夫離開前，急忙到家門擺好鞋讓丈夫一腳穿上，或是做什麼總順着丈夫的心意，即使邏輯狗屁不通又自相矛盾，也同樣毫不吭聲。在家沒有地位，在外卻總說自己丈夫待自己好，這樣的無奈與辛苦，恐怕只有當事者能理解。
▼電視劇喚起每人對母親的思念。（影片來源：YouTube tvN DRAMA，如遭刪除請見諒。）
南韓家庭至今仍存在強烈的男尊女卑觀念，儘管隨着新世代而漸漸改變，但中年以上的傳統家庭裡頭，女性仍被視爲服務老公的角色。筆者造訪韓國時，曾經在不同地方問了好幾個四五旬的韓國女性這個問題──「妳也認爲韓國男女地位差別很大嗎？」幾乎每個都點頭承認，然後向我理性地分析爲何會造成這樣的狀況，她們面帶微笑解釋的身影映在我腦海，心想身爲一個旁觀者尚可冷靜地解釋事實，但當她們脫下工作服，重新做回妻子的角色，可能仍將之視爲一種平常和責任吧！你問她們辛苦嗎，她們絕對有抱怨不完的話，但怨完後還是回到那個吃力不討好的位置，這就是母親啊。
但別誤會，這齣劇並不是在歌頌傳統女性的美德，它只是呈現出現況的樣貌爲何，甚至悲劇性部分也是毫無誇大的（改編自作家的親身經歷），藉由一場生死離別，重新給那些默默付出的英雄們一盞光，才讓人發現原來父母不知不覺已經老了，他們的眼眶也從年輕時放眼全世界的野心，到現在僅僅容得下自己──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飽穿暖？時間太快，變換太多，生命走着走着也不自覺加快速度，當家人看着子女自信挺拔的背影時而驕傲，其實更渴望子女回頭的眼神，讓他們知道「我還在你們身旁」，反思那些平時注意不到的、說不出口的，我想纔是這齣戲劇想帶給觀衆的吧。
▼《世上最美麗的離別》預告。（影片來源：YouTube tvN DRAMA，如遭刪除請見諒。）
2017年來到末端，這齣劇在21年後的冬天重新呈現，當年看過它的觀衆們，可能都已抵達人生中的不同階段，對於感情的理解必定有更深刻的體悟，然而這個課題卻是永遠都必須提醒自己時時放在心上的。感恩季節將臨，除了狂歡除了約會之外，不妨把握機會好好陪伴那個從小到大支持你的存在。
彭紹宇
1997年出生，政大外交系學生，從娛樂、戲劇、社會與各種觀察視角，與你們分享任何不該錯過的韓國大小事，現自學韓文中，致力守護心中的小行星。看更多請至部落格【彭紹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