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這世界,怎麼可以沒有了您?——敬悼摯友黃義交(高資敏)

前親民黨立委黃義交在月前談起求「真」不得,可行「善」爲先,行「善」的範疇多廣泛包括教育、環保、醫療…,是可獨善其身。可悲的是察覺已太遲了。(本報資料照片)

10月16日接到義交的傳訊;「大哥,我感冒未愈就不來晚宴,另外找時間,由我來作東」。我在餐會和他連上線,讓他和席上朋友們愉快說了話。隔天下午,我電話義交,但他沒回我的電話。我開始有着不祥的感覺,因爲義交從來沒有這麼久未回電。傍晚,驚傳他已離開他執愛過的世界。

我趕到三總醫院,他已安祥躺着。我多希望他只是睡着,但這只是「希望」,我明白我們已天人永隔了,我頓時淚崩。

這次富美和我回國需疫情隔離。義交送食物,竟會想到送「特殊」美食,包括了「鼎泰豐」。這是他待朋友的用心良苦。我們可自由活動時,我們就到花蓮看傅崐萁委員,義交臨時去不了。回來我們就一起應圓山飯店陳愷璜經理之邀,盛宴歡聚兼賞夜景。愷璜是我們前立院助理,如同家人。次日我們又和吳敦義前副總統一起午餐,是老朋友歡欣相聚,義交是我們朋友羣的核心。這次旅居大陸的至友林達光、羅必張等都回來。我們「親民家族」也在臺北會聚,然而他竟在此時離我們遠去,留下我們無盡的悲悼。

義交當過新聞處長後,蟬聯了四屆立法委員。他擔任公職,繼膺任民代,皆盡心盡力。他做事嚴謹,處世則平易近人。我最讚賞他的絕對清廉,涉公款必小心翼翼,絕不私沾一分公款。我遍讀清官史頁,我認爲黃義交纔是天下第一清官。有次前院長郝柏村要我陪他一起到臺中爲義交助選。在車上,我們談了許多往事。我很驚異郝院長怎麼記得我們這麼多政治往事?這些事,他說不是用「筆記」,而是用「心記」。

他注意到,義交和我是最草根的臺灣中部人,卻無「本省、外省」之分。郝院長以一級上將當上院長時最風光,我在立院質詢他時,特在看板寫着「了不起」三字,他謝了。我接着要院長逆向讀,要憂心「起不了」,才能成就「了不起」。他說他「心記」義交和我一些平凡政事主張,這些平凡政見確實都是人民的基本需求。

義交是文化大學中美關係研究所碩士。他留學英國,在牛津大學外交官訓練所畢業。他每天都要研讀國際事務的各類書本、雜誌,30年不斷。他的個性及學養,加上一表人才,他應是最優秀的外交官。然而他只在年輕時,短期以新聞官駐節美國華府。那時,他的夫人音樂家鄭春悅,是我女兒的鋼琴老師。我認爲我國最需要像他這樣的外交官,然而他一生卻懷才不遇。我們兩人常常討論國際外交事務,尤其中美關係。

他認爲外交,天經地義自應是促成國際友誼和睦,造福人民。然而現今臺灣外交官要忙着軍購,且以此「成就」受到讚美。報載最近這批新軍購要「微增4億元」,僅一項軍購就是天文數字,4億元應不是「微增」。對深諳外交哲學的義交,軍購、軍演都會勞民傷財,又最後驅民入淵。且美國與中共因而更敵對,非但臺灣受害,也使全世界遭受世界二強交惡之害。義交和我都憂心爲何我們不能朝向和平,而要後退到戰爭邊緣?

義交一生最被羨慕及被嘲笑的事,應是他和多位「美女」錯綜複雜的情史。因爲這方面,我較瞭解真實內情,也協助他處理過,所以對此事既不羨慕也不忍嘲笑,反而是深爲同情。義交的最大麻煩是,不管這些女士多麼胡言鬧語,他是絕口不出惡語迴應。因而有「美女」總是得寸進尺,反而鬧成無寧日。

在義交心中,確有段美麗的回憶。在虎尾中學高二時,由這位可愛女孩的堂兄介紹,他認識了她。在當時這位女孩很快又去巡迴演唱。十幾年後,她到美國華盛頓,他以駐美新聞官到機場接她。兩人異國相逢,自是喜相逢。她就是名揚國際的鄧麗君小姐。

今年1月龐建國委員墜樓,10月黃義交委員又墜樓。他們兩人都是這時代最優秀的政治人才。他們憂時憂國,在滿朝虛僞的年代,他們嘔心瀝血求真而不得。但見「黃鐘譭棄,瓦釜雷鳴」,其間孤寂和痛苦,恐難爲人道。他們最終以身殉,成了「今之屈原」。

知識分子的人生大道,總是執著於「真善美」的順序。愛因斯坦在1931寫下「善、美、真,這三項理想照亮了我的道路」。他調整了真、善、美的順序。求真道上,往往爭論不竭。義交在月前也和我談起,在求「真」不得,可行「善」爲先。行「善」的範疇多廣泛包括教育、環保、醫療…,是可獨善其身。可悲的是當他提出此見解時,我並未察覺,此事對他的急迫性,現在察覺已太遲了。

義交,您走後,我很茫然。這世界,怎麼可以沒有了您?

(作者爲前立法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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