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從阿拉斯加到蘇黎世 中美關係再定調（孫興傑）

(左一)美國白宮國安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6日與(右一)中共中央外事委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在瑞士蘇黎世會晤。(圖/新華社)

當地時間10月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同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在瑞士蘇黎世舉行會晤，這是中美外交高層在阿拉斯加會談之後，時隔半年再次舉行會晤。與阿拉斯加會談不同的是，此次蘇黎世會晤是低調、務實和建設性的。雙方發佈的聲明和新聞稿可以說是「惜墨如金」，但雙方在六個多小時的閉門會晤中，「全面、坦誠和深入」交換了意見，增進了相互瞭解。雙方共同認爲，此次會晤是落實中美元首通話精神，同時，雙方對於中美關係都有了新的提法，雖然曲調有別，但是節奏趨近，爲雙方共同「定調」中美關係打下了基礎。

拜登上臺之後，美國基本延續了川普政府對華政策的措施、節奏和步調，雙邊關係在大半年時間中持續下滑，高層之間的交往陷入停頓。9月10日，中美元首通話爲中美關係「止跌」，兩國領導人也是進行了「坦誠、深入、廣泛的戰略性溝通和交流」。習近平主席以「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詩句對中美關係的未來前景寄予期待，同時呼籲拜登政府要「展現大格局、肩負大擔當」，「拿出戰略膽識和政治魄力」，推動中美關係儘快回到穩定發展的正確軌道上來。以兩國元首通話爲契機，孟晚舟回國，中美經貿關係緩和，美國貿易代表戴琪公佈拜登政府對中美經貿關係的評估，啓動免除加徵關稅的程序等，可以看到，中美關係的氣氛回暖，雙方有意「破冰」。蘇黎世會晤爲中美關係的「破冰」又加上了一把火。

從阿拉斯加到蘇黎世，中美外交高層再次會晤，最大的變化就在於雙方會談的氣氛和主題。從氣氛來說，蘇黎世會晤沒有引發國際媒體廣泛關注的「超級開場白」，幾乎所有的媒體報導都來自於雙方發出的官方公告，中美關係需要在更加「私密」的範圍內進行坦誠和深入的溝通和對話，連續的談判和常態對話本身就是雙方達成的重大共識。在自媒體時代，外交官的公開表達和溝通都會受到來自各方面的壓力，需要照顧各種「隱形」的聽衆，必然會造成信息的損耗以及失焦，而這次雙方選擇蘇黎世這一「第三方」進行戰略溝通，可以將彼此的信息最大程度傳遞給對方。因此，有美方官員認爲，蘇黎世會晤是迄今我們在元首級別以下進行的接觸中最有意義、最具實質性的一次。華盛頓希望此次會晤能成爲未來接觸的典範。可以說，這次會晤爲雙方尋找到了照顧彼此舒適度的溝通方式。

從會晤的主題來說，中美雙方在蘇黎世都試圖爲中美關係「定調」，而在阿拉斯加會談備受關注的是對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的爭論。楊潔篪認爲，互利共贏是兩國關係的本質，中方反對以「競爭」來定義中美關係。沙利文則提出，美國將繼續與中國進行高水平的接觸以保證「負責任的競爭」。從字面來說，中國反對用「競爭」來看待中美關係，而美方則堅持認爲中美關係是「競爭」的，雙方之間似乎沒有共識。如果回顧半年多來中美關係的歷程就應該看到，中美對於雙邊關係的認知差距是縮小了，而不是擴大了，這是非常重要的成果。拜登當選之後，習近平主席在賀電中提出，雙方應該秉持「不衝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的精神，這一論述也是「新型大國關係」的核心所在。拜登上臺之後，美國對華政策是「合作、競爭、對抗」的組合，競爭則趨近於「極限競爭」，中美關係持續下滑，進抵衝突的底線。兩國元首在通話中，事實上劃定了中美關係的底線就是不衝突，拜登也同意不讓競爭變成衝突。在聯大一般性辯論的發言中，拜登提出，大國有責任管控競爭，避免競爭變衝突，也言明美國不搞新冷戰。沙利文在蘇黎世會晤中，在「競爭」前面加了個「負責任」的限定詞，可以視爲拜登政府對華政策基調的回調。中方在「不衝突、不對抗」的基礎上，希望美方能夠理解和認識到雙邊關係的「互利共贏」本質。楊潔篪和沙利文都是學者型官員，中美關係的「基調」既是一個外交實踐的過程，也是極具價值的學術課題。

沒有基本「基調」，雙邊關係就會處於漂流狀態，蘇黎世會晤是中美外交高層落實元首通話精神的重要探索。中美關係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係，兩國深度嵌套在一起，不僅國際上重大問題需要兩國合作和磋商，兩國國內的重大議題也要考慮到雙邊外交關係，可以說，外交與內政之間的邊界已經模糊了。中美兩國都面臨着發展的挑戰和任務，尤其是美國，在結束阿富汗戰爭之後，國內發展處於優先地位，美國的債務上限、基礎設施投資、產業發展等議題不可能在美國一國之內解決，必然與中國相關。美國對華貿易戰、關稅戰造成的是雙輸的局面，美國貿易代表戴琪提出中美兩國是「持續共存」的關係，雙方需要「再掛鉤」。進一步說，互利共贏的本質在於中美之間是深度嵌套與互相依賴關係，這樣的大國關係在世界歷史上還是第一次。

拜登上臺已經大半年，再加上川普四年，中美關係的確已經發生變化，但是美方無法忽視中國的「韌性」，也不得不承認，美國沒有畢其功於一役的能力和機會。從阿拉斯加到蘇黎世，中美兩大國在試探、磨合中爲兩國關係定位、定調，這或許是中美關係重塑的開始。中美關係是兩國面臨的頭號戰略議題，也是全球秩序變遷的核心動力之一，在兩國關係處於磨合期之際，需要常態會晤和磋商，攜手穿越「迷霧」。（作者爲吉林大學國際關係研究所副所長、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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