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學文專欄》裙帶資本威脅印度增長

印度富豪阿達尼涉行賄遭美檢起訴。（路透）

如果要問過去5年最耀眼的國家是哪個？印度肯定當之無愧；但如果問起水深難測，且最難看清當地政商關係的，抱歉，那也是印度。

我感覺吧，隨着美中對峙，雖然愈來愈多人把印度當作第二個中國看待，但如果錯把印度當中國，肯定將來吃虧在眼前。

果不其然，隨着莫迪大選遇挫，隨着外資大量撤離，印度股市在10月也迎來了最大的單月跌幅，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最新的《世界經濟展望報告》更將印度未來兩年的經濟增長向下調整。但禍不單行，有關印度的負面消息仍然接踵而來，最近爆發的阿達尼醜聞更是掀開了又臭又髒的印度裙帶資本主義裹腳布。

大家還記得阿達尼集團吧？那個攀附着莫迪崛起而茁壯的印度巨無霸。在美國賣空機構指控阿達尼集團會計詐欺和股市操縱兩年後，這位印度富豪再次面臨了美國聯邦刑事的指控。

11月20日，印度億萬富翁阿達尼涉嫌行賄取得太陽能合約，他被控在募資時陳述不實，遭到了美國檢方包括證券詐欺在內的5項罪名起訴。阿達尼集團發行的美元計價債券也應聲崩跌，並創下了做空機構興登堡研究公司對阿達尼集團做空以來的最大跌幅。

這起聯邦指控對印度企業、監管機構和執法部門的信譽構成了嚴峻的考驗，印度會怎麼應對將對這個國家的商業聲譽至關重要，如果處理不當，將對印度一再聲稱自己是「專制中國的安全替代品」形成一個莫大的諷刺。

阿達尼集團已經表示，這些指控毫無根據，並補充說，它將尋求一切可能的法律追索權。目前爲止，印度商界和政府機構異口同聲呼應着該集團的說法，即賣空者的報告是「對印度有計劃的攻擊」。

我感覺吧，這很可惜，事實上，在阿達尼集團第一次出事時，印度政府就應該把握時機全面檢討印度的公司治理標準是否足以支撐自己成爲真正的一個崛起大國。印度的政界和商界精英也應該認真對待美國司法當局提出的指控，並確保這些指控在國內得到適當的調查。儘管印度國內可能會對海外機構的干預感到惱火，但這就是招商引資利用國際資本的一個代價。

很明顯的，這個案例揭示了印度能源產業的複雜與水深難測。它涉及國家和地方實體令人眼花繚亂的組合，這些實體控制着電力的發電、分配和最重要的採購。

根據合同，阿達尼將向太陽能公司出售電力，並透過該公司向國家配電公司出售電力，這和很多國家爲了發展綠色能源的作法非常類似。據稱，最大一筆款項支付給了印度東南部安德拉邦（Andhra pradesh）的官員，但起訴書還稱涉及其他地區的邦聯官員。而另一個引人注目的是案件的起訴地點，涉及的檢察機關是紐約東區的布魯克林，這個區域涵蓋了紐約的大型投資銀行，更是和金融犯罪相關的大規模起訴主要來源地。

無論如何，這個指控觸及了印度經濟權力如何集中在政商關係複雜的家族企業核心，以及投資人對印度「裙帶」資本主義的擔憂。阿達尼本人不僅與同樣來自古吉拉特邦（Gujarat）的莫迪有着長期的交往，他的集團更是橫跨港口、機場、採礦和綠色能源，是莫迪建設印度基礎設施、推動印度進一步發展的計劃核心，所以，形容這樁案件是國際醜聞毫不爲過，進一步影響外國投資人信心也就不足爲奇。

當然，很多富裕經濟體也有裙帶資本主義和複雜的政商關係，剛剛回歸的川普就可能和馬斯克（ Elon Musk）帶來的華爾街和矽谷糾纏不清。但對於印度這個正在崛起的新興大國來說，打擊真的不小。

事實上，美國起訴阿達尼已經在印度國內引發了政治波瀾，印度反對黨國大黨領袖甘地已經呼籲進行調查，並質疑阿達尼曾贏得的印度政府招標以及他與莫迪等執政黨政治人物的密切關係。11月21日，非洲的肯亞也公開宣佈取消了該國主要機場控制權授予阿達尼集團的採購程序。看來，如何確保印度這個新興經濟強國可以擁有穩健、透明的監管和法律環境，將是莫迪政府的雄心壯志能不能實現的一個最新挑戰。（作者爲創投合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