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約狂攬20冠還要被罵!記者直呼"壞人",球迷:優雅如費德勒,你只是小丑
2021年7月11日，在象徵網壇至高榮譽的溫布爾登，德約科維奇蹲在場地上，先是親吻右手，拍了拍草皮，隨後拔了一小撮草放進嘴裡。
當他又一次上演“吃草”的經典動作時，所有人都明白：男子網壇的歷史在這一刻已經被改變。隨着這位塞爾維亞人第六次捧起挑戰者金盃，他的大滿貫數量已經來到了20個，追平了兩位競爭對手費德勒和納達爾，共同分享“歷史第一”的榮譽。
不過，由於德約還擁有很多費納沒有的紀錄，比如“雙圈全滿貫”、“雙圈金大師”、連奪四大滿貫以及“世界第一”週數歷史第一，並且在和費納的交手記錄中都保持領先，所以至少從在賽場上取得的成就來看，德約已經可以說是此刻的“史上最佳”了。不過，對於他的質疑、爭議甚至是謾罵和詛咒，並不會因爲取得了更多成就、刷新更多紀錄而停止，反而會愈演愈烈，或許在“三巨頭”費納德都退役的那一天，這所有的紛爭都不會立即消失。
就在本屆溫網第四輪當中，德約擊敗了匈牙利人弗索維奇，當兩人在網前握手時，英國廣播公司BBC的解說非但沒有對德約表示祝賀，反而是充滿輕蔑地說道：“他也許是歷史上最不受待見的頂尖運動員。” 你很難想象，這樣的話會出現在全球轉播信號中，是針對當今男子網壇的世界第一、一位有希望在本屆溫網改變歷史的球員說出的。
這還沒完，在這場比賽結束後的新聞發佈會上，更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有一位記者竟然這樣問德約：“當了這麼多年追趕羅傑（費德勒）和拉法（納達爾）的壞人，你的感覺如何？” 且不說當年納達爾追趕費德勒，甚至費德勒追趕桑普拉斯時，這位記者是否會問出同樣的話，但當面稱一位正在不斷改寫歷史的偉大球員爲“壞人”，不但是對球員本身同時也是對這項運動的極大不尊重，也足以看出這位記者早已超出了本該秉持的中立態度，用一種根深蒂固的偏見來看待德約。
而這兩幕不過是德約在過去十幾年裡諸多遭遇的縮影，說他是當今體壇媒體處境最爲艱難的頂尖選手也毫不爲過，德約的父親和教練都曾質疑過西方媒體對他的這些“不公正報道”。而對於上面溫網那位記者的挑釁，早已習慣了這一切的德約並沒有發怒，而是心平氣和地說道：“我不認爲自己是個壞人，這只是你的感覺，我沒有追趕任何人，我只是在開闢自己的道路，自己的旅程，自己的歷史。能被載入我愛的這項運動的史冊，這是我的榮幸。”
不光是媒體，在球迷那裡德約似乎遭遇着同樣的處境，尤其是以最具傳統的溫網最甚。本屆溫網當中，除了首輪對陣本土選手德拉帕時，觀衆一邊倒支持對方比較容易理解之外，在剩下幾場比賽中，現場大部分觀衆也都會支持德約的對手。很多時候在打出好球之後，德約不得不主動向觀衆“要掌聲”——這對於一位曾五次在這裡奪冠的選手而言，確實讓人無法理解和難以接受。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費德勒的每一場比賽都會受到現場山呼海嘯般的支持，甚至在第三輪對陣本土選手諾里時也不例外。
對於始終無法取悅觀衆這一點，德約說道：“老實說，這件事肯定無法視而不見，這就是一個事實——有90%的比賽，如果不是比這更多的話，我不僅要與對手交手，還要和現場對抗。我能夠得到比對手更多支持的地方是不多的，我已經習慣這一切了。但從另一個角度說，我也是有感情的人，所以當有些人挑釁我時，我內心感到煩擾也很正常。有時候我在場上的反應確實會比較激烈，但我必須將這些負能量清理出去。”
德、費兩人一度不和
那麼，作爲男子網壇過去十年裡最成功的球員，德約爲何會遭遇如此處境呢？同樣是在本屆溫網，美國人庫德拉在第三輪輸給德約後就一語道破天機：“這個世界上似乎都是費德勒的粉絲，沒有人的球迷能比他更多。我認爲，也許他們只是希望羅傑能保持住大滿貫的紀錄。”沒錯，相比於費德勒自己，他那些偏激的球迷可能更無法接受偶像被超越的事實，或許上面提到的解說和記者就是其中之一。
事實上，費德勒在幾年前就曾表示，德約和納達爾將來一定會超越自己，對此他將欣然接受。在本屆溫網上，費德勒也曾表示：“我不認爲自己繼續戰鬥是因爲德約科維奇現在非常出色，或者他正在做的一些偉大的事，我想拉法也是一樣，我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而在德約奪冠之後，費德勒也在第一時間送來了祝賀。但無論是在中英文的社交媒體上，仍有很多“黑粉”在對德約進行着無休止的攻擊和詛咒。
（在費德勒祝賀德約的推文下，點贊數最高的評論是“你是歷史最佳，一直是，永遠是”）
沒錯，早些年德約和費德勒確實有過一些摩擦。早在費德勒如日中天的2006年，兩人在戴維斯盃世界組附加賽中相遇，當時德約的排名還在20開外，比賽中他曾請過傷停，但還是連丟三盤輸給了費德勒。然而在賽後費德勒卻說：“我不相信他的傷病，我認爲將這歸於傷病是一個笑話。”這曾引發了德約父親的不滿，多年後，他對費德勒當年的言論進行回擊：“費德勒或許仍是史上最優秀的選手，但做人方面截然相反，在日內瓦的戴維斯盃上，他就攻擊了諾瓦克。”
更有名的一次是在2008年澳網，德約在半決賽直落三盤擊敗了費德勒，並在隨後拿到了個人首座大滿貫獎盃，當時德約的母親就喊出了：“國王已死，新王當立”的口號，暗指德約將取代費德勒。那屆澳網後，費德勒自曝患上單細胞增多症影響了發揮，而德約的父親則質疑費德勒此舉不過是爲輸球找藉口，這無疑惹怒了費德勒的球迷。同年的蒙特卡洛大師賽兩人再度相遇，德約的父母大聲質疑司線的判罰，引發了費德勒的不滿，瑞士人回敬了一句：“安靜點看球可以嗎？” 這麼多小事的累積，就被外界解讀爲德費兩人關係不睦，而在鐵桿球迷的眼裡，這種事情顯然又被無限放大了。
“喜歡退賽”的“逗逼”
除了和費德勒的這些場內外的摩擦之外，德約被人詬病的地方還有早些年他經常中途退賽。除了上面提到的和費德勒的那次之外，早些年間他還有多次在大滿貫退賽的經歷，比較有名的包括2005年法網第二輪對科里亞、2006年法網八強戰對納達爾、2007年溫網半決賽對納達爾、2009年澳網八強戰對羅迪克……幾乎每年一次，這個頻率在頂尖高手裡確實比較多，雖然後來我們都知道了，德約確實有呼吸困難等很多問題，這直到2010年改善飲食之後纔有所緩解，但還是給了外界一種“喜歡退賽”的印象。而相比之下，費德勒職業生涯從未在一場比賽中途退賽，這也被很多球迷看作是攻擊和否定德約的一大“利器”。
除此之外，德約早些年確實是以一種“逗逼”的形象出現在衆人面前的，無論是他對莎拉波娃和納達爾的模仿，還是穿着內褲走T臺，以及經常會有各種搞怪的扮相，都讓他有了一個不那麼善意的“小丑”的外號，而他的姓氏Djokovic也剛好和joker的發音有相近之處。對於那些早已把費德勒的“優雅”視作網球代名詞的人們，又怎能接受這樣一個“小丑”在網壇橫衝直撞，顛覆他們心中的經典和傳統呢？
不過，這一切都是發生在德約真正開始崛起之前。正如這次溫網奪冠之後，德約所說的：“在2010年底一切開始扭轉，過去十年如夢幻般美好。” 2010年和2011年連續兩年在美網半決賽中，德約都是挽救賽點擊敗了費德勒，那兩場比賽也成爲費德勒粉絲心中永遠的痛。2011年，德約拿到了澳網、溫網和美網三個大滿貫，並首次登頂世界第一，從此便開始了快馬加鞭迎頭趕上的腳步，徹底打破了男子網壇“費納爭霸”的格局，他也真正從“小丑”搖身一變成爲挑戰者，如果說以前“不受待見”是因爲比賽之外的行爲，那麼從這一刻開始就是因爲他的成績太過出色，從而威脅到了網壇原有的秩序。
更要命的一次是2019年溫網，德約和費德勒又一次在決賽中相遇，這時德約的大滿貫數已經來到了15個。這場比賽中，費德勒一度40比15握有兩個冠軍點，卻不料又被德約挽救並最終實現逆轉，生涯第三次在大滿貫中被德約挽救賽點擊敗，同時也是第三次在溫網決賽中輸給了對手，那也是費德勒距離21冠最近的一次。所以，如果站在費德勒球迷的角度而言，德約這個不斷打破他們心中對於網球的定義，並以這種殘酷方式摧毀自己偶像、逐漸逼近偶像紀錄的德約，確實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壞人”。
也正是因爲這樣受到媒體和球迷的不斷冷遇，德約也一度被諷刺爲“全球客場”，對此他的現任教練伊萬尼塞維奇就說：“諾瓦克永遠不會得到像人們對羅傑那樣的擁戴。但我認爲他並不在乎，反而有時候能從中得到更多動力，諾瓦克當然也有很多愛他的球迷，但球迷更支持費德勒，因爲羅傑更早出道成名，但你不得不敬佩他所做的一切，他幾乎贏下所有榮譽，我認爲當諾瓦克退役的時候，人們會開始想念他的好，並忍不住感嘆：我們真希望德約科維奇能迴歸。”
德約對這樣的遭遇也早已司空見慣，甚至磨練出一套屬於自己的“精神勝利法”，回憶起2019年溫網決賽，面對全場對費德勒排山倒海般的支持聲時，德約說：“每當觀衆喊羅傑的時候，我就會想象成他們在喊諾瓦克。這聽上去有點蠢，但我就是這麼說服自己的。Roger和Novak的發音有點像。” 而對於總是能在賽場上絕處逢生，德約在這屆溫網上還把自己比作了“戰狼”：“我從小是在山上長大的，在山上我和狼度過了很多時光，所以我的能量來源確實有一部分是狼性，我不是在開玩笑，那幫助我成爲一個男人和今天這樣的球員，它讓我學會如何擁有堅強的性格、如何戰鬥、如何在困難的情況下，在面臨逆境時，永不放棄、以勝利者的身份走出來。”
賽場上的德約是一匹“戰狼”，而場下的他卻是另一番面孔。這屆溫網半決賽輸給他的沙波瓦洛夫就透露，賽後德約在更衣室安慰了自己，“其實他大可不必做這些，這真是非常貼心的舉動，聽到像他這樣的人對我說這樣的話，真的非常有意義。這顯示了諾瓦克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對他有着無比高的尊敬之情，他肯定是史上最偉大的球員之一，” 沙波瓦洛夫同時強調：“諾瓦克真的是一位超級好的人，我覺得外界對他的讚譽還不夠多。”
而曾在2016年澳網五盤輸給德約的法國選手西蒙，也認爲媒體和球迷總是盯着德約的缺點不放，而在他們眼裡費德勒卻是完美的。“ 我認爲德約和任何人都一樣，有他的優點和缺點，但問題是對於費德勒，我們只談論他的優點，而說到德約，卻只說他的缺點，”西蒙的觀點和庫德拉一致，他說：“ 如果德約超越費德勒的紀錄，所有人都會很惱火，畢竟德約如此強大，人們因此感到心煩意亂。”
看起來德約正得到越來越多球員的理解和尊重，這除了因爲他正在創造的歷史，以及在場下友善的態度之外，還因爲他一直致力於爲底層球員發聲，爲所有球員爭取最大的權益而奮鬥，去年他就成立了職業網球運動員協會PTPA，旨在讓球員在巡迴賽中獲得更多話語權，並且提高球員特別是低排名球員的收入。
這個組織目前正得到越來越多球員的擁護，今年溫網期間他們就成功延遲了ATP“30年計劃”的投票。對於德約這些舉動，西蒙這樣讚揚道：“他明白球員在巡迴賽中沒有話語權，他試圖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教練伊萬尼塞維奇也說：“人們總是隻盯着他的錯處，卻忽視他幫助其他人的閃光點。諾瓦克從不懼怕發聲，他是唯一站出來幫助其他球員的人，他簡直就是網壇的羅賓漢。”
但無論是壞人也好，小丑也罷，無論是羅賓漢也好，史上最佳也罷，任何一個名號都無法完全定義德約科維奇，網壇的質疑和詆譭沒有將他打倒，而是把他淬鍊得更爲強大——他也正在以一己之力，改變着這個世界和整個網壇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