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在北方讀書的上海小囡想吃大閘蟹……

摘要:一蟹解千愁

秋風起,蟹腳癢,大閘蟹季到了。我問我那今年第一年去北京讀大學的兒子:“想不想吃大閘蟹?”他沉吟片刻,小心問我:“怎麼吃?”“這你別管,你想吃總有辦法。”我拍胸脯保證。

關於兒子要不要去北京上大學這事,家裡爭議挺大,最後被高考成績卡了脖子,爭議暫時擱置,“能有個985上”成了新目標,我家兒子就這樣,去了北京師範大學。

他這吃的是大閘蟹嗎?他吃的那是鄉愁啊!當媽的怎麼能坐視不理呢?

以往這個時候,家裡早就買好了大閘蟹,準備好蔥姜,奶奶仔細地從裡到外用牙刷給蟹刷了個清清白白,架上蒸鍋,大閘蟹肚皮朝天,每一片肚皮上都蓋上薑片和打結的蔥,蟹圍成一圈,當中是蟹醋,糖、醋、醬油、薑末、水按比例配好,最後把整罐啤酒潑在每一隻白肚皮上,上蓋,蒸!

10分鐘後,整個廚房一股啤酒蒸發的香氣,這個時候,兒子開始停下筷子,洗手,準備吃蟹。視蟹的大小,5到8分鐘後,關火,開蓋,整個過程,很有儀式感。

一想到遠在北方的江南小孩,在這個秋天,居然吃不到一口大閘蟹,我就一陣心疼。讓孩子吃上故鄉的味道,已經刻不容緩。

我買了週末和孩子他爸去北京的高鐵票,跟他商量,要不我們從上海買幾隻過去,找家飯店給加工一下?

他爸想了想說,不行啊,上海這天還挺熱,帶過去,萬一蟹死了可怎麼辦?我一想也對,真那樣的話,我兒子得多失望哪,人家京城飯店怎麼想咱們江南人哪?

孩子他爸說,要不,我們在北京找找能吃上大閘蟹的飯店?去那兒現吃唄!我拍手說好,我怎麼沒想到呢?北京怎麼會沒大閘蟹呢?

我倆在大衆點評上搜了一天,倒是有那麼幾家,總感覺那味兒不太對。評價褒貶不一,有評價好的星級酒店的飯店,一看價格,598元一隻,嗯……我跟他爸確認了一下眼神:還是算了。

這個時候,我的一個北京朋友跟我打聽,有沒有靠譜的蟹商。出於對一個江南人,尤其是正宗陽澄湖畔長大的常熟人的信賴,她認爲我一定能給她一個好的答案。這不巧了嗎?我的小學同學,就是深耕蟹塘多年的資深蟹商。

我熱心地給他倆牽線,結果我那北京朋友說,她只能吃4只,多了吃不完,但我那小學同學說10只起運啊,不然賺不回本。兩個跟我一說,我這腦子裡電光石火,靈機一動,跟北京朋友說:“我和你分一箱,怎麼樣?”

成交!她愉快地接受了我這個建議。

“不過,你能不能蒸好了給我閃送到北師大?”我小心地問她。“當然可以,我蒸的時候一塊兒蒸了。”她爽快地答應了。這件事,就以這麼一種方式,成了!

週末的時候,我和他爸大包小包趕高鐵去北京看兒子;與此同時,我們訂購的半斤公四兩母的大閘蟹也快馬加鞭地從陽澄湖畔往京城趕,很有些“長安的荔枝”那味。還得是現在物流發達,今發明至,週六一箱蟹將軍浩浩蕩蕩到朋友家門口的時候,還張牙舞爪着呢!

我們訂了學校對面的酒店,讓朋友蒸好了閃送到酒店,兒子可以定定心心在酒店吃。北京朋友一路跟我直播:蟹到了哈……現在開蒸了啊……差不多過了10分鐘,突然問我:“水開了蒸18分鐘可以嗎?”

這……你不是說你是個資深大閘蟹愛好者嗎?這問題不太資深啊。

我開始現場教學:“考慮到蟹的大小,水開了18分鐘差不多,肚皮朝上,酒澆身上……”

“沒有用酒,現在翻身去澆……”她跑到廚房,找出一瓶女兒紅,澆上。

我更擔心了,問:“蔥姜放了嗎?”“沒……家裡沒有蔥。”“放姜就行。”

她又跑到廚房,放姜。又小心問:“要不要把姜放螃蟹裡面?”“不要!”

18分鐘出鍋的時候,打開了一個,還差點火候,回鍋繼續蒸,終於,熟了。

當時我真的擔心,會不會功虧一簣,最後居然倒在“把蟹蒸熟”這最後一公里。好在雖然波折,我的善良的北京朋友還是完成了這項多少有點艱鉅的任務。

閃送師傅來的時候,朋友還反覆關照,這是剛蒸的蟹,那邊孩子等着吃呢,您可得跑快點。

師傅從回龍觀到北師大一路狂奔,半小時後,這江南第一美味——大閘蟹,3公3母,把酒店小小的桌子都擠滿了,還熱着吶。問酒店要了點醋,也不講究蟹醋了,兒子開心地洗手,開吃!

我陪着吃了兩個,他一個人吃了4個,他爸怪我給孩子吃太多,說有人吃蟹過多送了醫院。管他咧,我們江南的小孩,不遠千里北上讀書,想家了,想家鄉的味道了,就靠這“一蟹解千愁”啊。

當然,第二天我還是擔心地問兒子,肚子有沒有不舒服,他說沒有,我們也就放下心來。收拾收拾,準備打道回府。

週六去,週日回,就爲孩子吃上口大閘蟹,這種事兒,只有我們江南的父母會做出來吧。不過我後來做了調查,原來並不是每家蒸大閘蟹都會放酒和姜蔥的,什麼都不放,原生態蒸的大有人在,甚至也包括蘇浙滬原住民,倒是冤枉了我那位北京朋友。

慶幸的是,我們週日回上海,週一北師大食堂就上架了大閘蟹,二兩的15元一隻,二兩半的25元一隻,價廉物美,看來千里送蟹這種事,只此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