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趕上了短劇“末班車”嗎?
來源:光子星球(ID:TMTweb)作者:吳先之
雖晚且難,但的確可行。
2020年字節和百度都看到了短劇的風口。
由於內部看不上,且缺乏資源投入,百度短劇業務進程時斷時續,例如百家號曾發起“破殼計劃”,孵化微短劇內容。
幾乎同一時間,抖音也注意到快手短劇的內容張力與商業化想象力。
一位知情人士告訴光子星球,2020年下半年,抖音成立了短劇團隊,一方面招攬快手短劇員工,目的是形成標準化的操作流程(SOP);另一方面密切關注快手每一部短劇,只要有出品方露出,團隊便會截屏,並用企查查查詢工商信息,致電建聯。
上述人士表示,“短劇的圈子很小,我們讓實習生挨個兒打電話聯繫,只要搞定了一家MCN機構,就能搞定整個圈子。”
抖音“誠意滿滿”的動作,讓MCN機構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對於剛剛做微短劇的MCN機構而言,抖音不僅有充沛的流量,更重要的是平臺會主動爲劇集打榜、做熱搜、做宣發。“抖音就是甘霖”,某機構MCN機構如此形容。
一位知情人士告訴光子星球,截至目前,抖音短劇月活在5000-6000萬,而快手爲1/5,百度目前並無數據披露。
抖音摸索出貼合自身調性的內容方向,走出了有別於快手的商業化路徑,客觀上加速了短劇的產品化。
抖快的探索極大地擴充了短劇的想象力,時至今日,包括阿里、騰訊、美團、百度,都以不同姿態介入。短劇本質上是一種新的內容形式,不僅能提升平臺的用戶時長、建立沉浸式的消費場景,而且也在一定程度上實現工具類應用的內容化改造。
而不同巨頭核心業務各異,決策與執行差異巨大,從而讓短劇市場百花齊放。
01
免費與付費?
去年年末一次年度會議上,李彥宏冷不丁地說,“我覺得百度和短劇挺合適,我們怎麼沒有呢?”於是內部緊急立項,重新入局短劇。
百度介入短劇的大背景是宋健卸任與李小婉上任,人事變化折射出百度內容生態從重供給轉爲重需求,短劇是這一轉型的表徵之一。
一位業內人士認爲,百度既有移動生態可以“吃”到這一輪短劇的流量。因此,李彥宏認爲百度應該有自己短劇的想法,顯然是無懈可擊的。
上述人士指出,“抖音短劇越來越精品化、定製化,還需要迎合時代主題,這爲其他巨頭入局留下了發揮空間。”另一位知情人士提到,百度主站相對下沉的流量與用戶畫像(40歲+),是下沉短劇的目標人羣之一,而百度既有的運營策略也與之適配。
“三農、算命、廣場舞”素來是百度主站三大流量高地,尤其“算命”相關內容的ROI更是冠絕其他垂類。中老年用戶的商業價值客觀上擺在那裡,而百度引入短劇最初的想法或許是做內容填充。
儘管李彥宏在今年一季度的OKR中沒有直接提及短劇,但在百度資深副總裁、MEG負責人何俊傑今年一季度的OKR中,短劇是作爲O1的第三個KR出現,重視程度可見一斑:【百度APP】:抓住春節機遇,跑通短劇分發和用增通路,形成百度刷劇認知,完成用增新戶邏輯重構,DAU達xxx億,時長增速跑贏大盤(進取型)。
頂層重視,得到了自上而下對齊。百度按照垂類運營短劇,組織上以專項形式推進。據瞭解,該項目的支持級別非常高,不僅從各部門抽調的研發、產品、運營等員工,且他們第一個關鍵目標(O1)都會寫上關於短劇的關鍵成果(KR)。
“垂類+專項”,理論上可以集合百度MEG的精銳,在短時間內實現業務產品化,可實際情況卻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比如拿到了話事人UID(用戶身份證明),定向輸出迎合leader喜好的內容。而在4月以前,百度App甚至沒有給短劇提供任何入口,在好看視頻刷到百度短劇屬於“隨緣”。
截至目前,百度尚未完全在內部打通短劇的分發路徑。百度App爲短劇提供了一個搜索直達的入口與二級入口(底邊欄“視頻”-短劇),可是用戶在刷短視頻的過程中,幾乎刷不到百度短劇。
這種產品邏輯對於需要建立用戶心智的百度短劇而言並不友好,畢竟用戶很難從刷視頻的動作中觸達短劇。此外,百度極速版目前也沒有短劇二級入口,這都說明百度似乎仍然沒有找到短劇在自身內容生態中的定位。
光子星球瞭解到,百度短劇對標抖快,而具體運營策略曾經歷過多次搖擺,幾乎每個季度都會調整一次方向。商業模式上,從起初的付費,改爲免費,到第二季度又改爲付費。內容運營上,宋健時期想模仿B站,後來又徹底改爲C端的運營邏輯。
原因在於百度用戶的付費意願較低,在所有業務都揹着盈利指標壓力,且得不到預算支持時,付費模式顯然有助於緩解壓力。然而,從實際情況看,免費模式似乎是最適合百度內容生態。
“免費和付費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商業模型”,一位業內人士認爲,免費模式實際上是帶有場景的媒介,追求變現;付費模式的制劇成本更高,需要做付費規模。
對於巨頭而言,頻繁調整方向有百害而無一利,不僅組織慣性會讓動作變形,而且也讓MCN難以適應。
無論自制還是分銷,MCN機構是當下短劇最重要的環節,平臺需要與之建立良性的互動。百度短劇在短短的時間內頻繁改變商業化模式,使得一部分MCN機構頗有微詞。
“強分發”需要高數據
前文提到,由於業務與組織形態差異,讓當下短劇生意呈現不同面貌。
對抖快這類內容平臺而言,短劇既是內容供給,也是另一種內容營銷媒介,我們大致可以理解爲“內容廣告pro”與“劇集mini”。前者的商業模式簡單概括爲內容是手段,變現是目的。後者的商業模式是以內容付費爲手段,內容是目的。
而在其他巨頭生態種,短劇的生產方式與作用又有不同。以阿里大文娛爲例,其短劇的運作與定位與抖快有着諸多差異。
阿里大文娛有自己的影視資源,日常要麼通過優酷定製短劇,要麼向內部採買。內部採買的制劇方式更接近於網大,即阿里大文娛有許多來自芒果、央視的製作團隊,以工作室的名義存在,工作室的KPI便是創作一個劇本。當劇本創作出來後,招演員與投資方。
完成上述動作後,還會進一步聯動。
“阿里的任何新業務,完成業務閉環後就會開始跟集團其他業務聯動。”一位知情人士提到,這使得短劇團隊需要做先做二方,做明白了再申請三方資源。“內部會根據SAB進行評級和配資,更像內部創業。”
上述流程使得阿里的短劇與其他業務互動性極強,商業模型更接近於定製劇。
自5月10日開始,阿里短劇與餓了麼進行了“心坎禮”系列聯動,試水即時零售+短劇,旨在強化用戶對餓了麼即時零售的心智。例如5月10日-12日期間上線《真假千金風波》三部曲,貼合母親節,5月25日-5月30日上線《總裁夫人變萌寶》三部曲,貼閤兒童節。
單從短劇與即時零售的聯動情況看,既有餓了麼品牌植入(如《真假千金風波》),亦有內容激發商品消費的考量(如《總裁夫人變萌寶》中的和路雪冰激凌)。
美團的短劇形態與餓了麼有類似之處,只不過美團短劇並非自制,全部來自外採——這種上線短劇的邏輯與早前上線短視頻的邏輯類似,填充內容、留住時長。
有抖快和阿里美團的珠玉在前,百度對於短劇的定位卻仍不清晰。
光子星球瞭解到,去年百度曾嘗試自制,前百度內容生態總經理宋健曾進行了“田野考察”,回來後否認了這條路徑。宋健卸任,李小婉接掌後,百度從強供給轉向強運營,短劇策略變爲要麼向供應商外採,要麼引入MCN,並由之代運營,自己只做面向C端的“分發”。
這種考量顯然有現實因素,在降本增效的大背景下,各業務部都得緊縮開支,對於短劇的投入相對有限,無法負擔自制成本與週期。此外,李小婉任內進行了大刀闊斧的調整,將整個運營邏輯從B端切到了C端,從而讓百度內容生態重回增長。
強分發邏輯還有另一個例證:百度目前上線的短劇幾乎都是抖快此前曾上線的“庫存”產品。換言之,百度實際上是扮演“分發渠道”,炒抖快短劇的“回鍋肉”。
截至目前,我們沒有看到百度上線新的自制,或者獨家短劇。而一位MCN機構表示,百度短劇上線如此多的“抖快庫存”,很大原因也是受到資金掣肘所致。“大家都在觀望百度,或者說一號位,到底有多大決心和耐力做短劇。”
02
要內容還是要ROI?
無論免費與付費,分賬或不分賬,平臺永不會吃虧。
多家從事短視頻的MCN機構表示,目前短劇嚴重依賴投流,導致製作方的收入很低。某MCN機構在今年年初有過多部爆款短劇,雖然沒有透露具體金額,但他提到,按照1000萬流水計算,平臺要抽走一部分收入,其餘大部分都用來投流,最後落到自己兜裡的不到10%。
“測算下來實際的轉化率只有1.1%左右,付費投流幾乎是必須的動作,如果自然投流本質上和短劇快進快出的邏輯相悖,誰都不想做一部戲,還得和時間做朋友。”
對於MCN機構而言,承製方的成本擡高,進一步擠壓了他們的利潤。
一位短劇承製方表示,今年短劇發生了三個方向的變化,題材上萌寶與女頻變得熱門。第二個變化是從去年的走量,開始追求質,例如拍攝人員規模擴大,出現了場控等更接近於網大的情況。演員成本也在水漲船高,以鄭州爲例,去年主角每日工資2000元上下,如今已漲到3000元/天。
儘管短劇制劇方對平臺有千般怨言,但都承認,平臺吃肉自己也有一口湯喝。而今年以來,隨着諸多非內容巨頭開始外採短劇,短劇市場又迎來了一輪繁榮。
唯一讓人意外的是MCN機構對百度的態度,經歷付費-免費來回折騰後,他們有些無所適從。如果是強分發的邏輯,不失爲一個成功路徑,畢竟抖快的付費劇,讓MCN、制劇方、投流方都只能喝湯,而分發模式則讓產業鏈上的玩家有更多收入。
然而,這需要百度短劇在建立用戶心智後,在數據層面持續增長,這種分發才能真正讓短劇產業看到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