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1那一夜！記者看着樓板中微弱呼救的女孩 「緩緩揮手整夜直到僵硬」

921大地震當時，震毀了位於松山的東星大樓。（圖／中時資料照）

921大震25年了！那一夜，景象仍歷歷在目，偶爾闔上雙眼，身爲第一位到達臺北松山東星大樓倒塌現場的記者，仍忘不了那煉獄般的場景。作者回憶當晚，那麼多年了，仍不時讓他罪惡地輾轉難眠。

當晚，我和松山分局幾位警察兄弟，在臺北市虎林街上一家海產店消夜小酌，突然間，地面開始劇烈晃動，對從小生長在花蓮，早慣於各種大小地震的我，絲毫不以爲意，隨着搖晃約莫一分多鐘，桌面上火鍋、菜盤幾乎全被甩翻，一片杯盤狼藉。

我們幾位根本無法站立，店內客人驚叫四起，大家臉色一片鐵青，店外看似有巨大煙塵，這時我才意識到是我從未經歷過的搖晃程度，直覺可能有事會發生。

果不其然，幾分鐘後，我隨身攜帶的無線電，傳出消防局喊出「虎林街東星大樓倒塌」，之後，無線電沒斷過，都是要求分隊支援的急促呼喊，我意識狀況可能嚴重，丟下警察朋友們，拔腿就直奔就在幾百公尺外的現場。

纔剛越過平交道，眼前景象讓我渾身微抖，當時煙塵瀰漫，消防隊甚至還沒到場，整棟大樓「整個陷落傾倒」，因瓦斯管破裂，不少處還冒出火苗及濃煙，這時已見到幸運的住戶，從殘傾破碎的窗戶及陽臺慢慢爬出，但仍傳出不少呼救聲。

要拍照?還是要先救人?抑或是先採訪?我的內心天人交戰，但眼見着殘破景象，才感到自己無能爲力的渺小。只能焦急的跟隨看着一車車趕到的消防隊員，怕上傾倒的樓層尋找生還者。

這時，一隻佈滿灰塵露出的細手吸引了我的注意。隨着微弱的呼救聲，我趨前細聽，但是夾在兩個水泥樓板中，根本看不到身體，只有這隻「前段手臂」虛弱地揮動，一聲聲氣若游絲的女聲，段段續續喊着「救我」。

我好慌，整個人跳着腳，瘋狂似叫着消防隊員快來救人。數噸重的水泥樓板，幾個人也根本無力搬動，看着消防隊員也一臉焦急無奈，整夜，我只能像只野狗徘徊現場各處，不時地再回到那隻手前面，大喊「拜託你撐住，很快有來救你」。

隨着天色漸白，現場慘況漸漸整個映入眼簾，這時才知道自己身處在斷垣殘壁中，但眼前的那隻手，隨着呼救聲消失，也不再偶爾緩緩揮動而靜止下來，我知道「她走了」，我也只能帶着滿眶淚水與無助地情緒，注視着這雙手許久，默默地離去，讓她成爲我這生最大的遺憾與傷痛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