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前,背母上大學的劉霆,29歲時變性成女人,如今過得怎麼樣了

17年前,劉霆用孱弱的肩膀撐起了風雨飄零的家庭:母親患上尿毒症,父親拋妻棄子。

然而,高中時期,他一邊打零工一邊上學,最終考上大學。

他彎下了清瘦的脊背,背起母親奔赴大學校園。

他是“全國道德模範”,卻在29歲那年選擇變性,並出版自傳文學《我本佳人》。

“孝子”、“感動中國”、“背母上學”……在一聲聲高偉的讚譽背後,他——又或是[她],有着一個彩色的夢。

母親患病,父親出走:小劉霆擔家庭重擔

劉霆自小就生得漂亮,清澈的大眼睛,白皙的肌膚,若是頭髮蓄得稍長一些,來人準誇讚一句:“你家這女郎真水靈。”

孩子年紀小的時候,只聽個樂,劉霆的父母甚至逗他:“趕明兒給你整條花裙子。”

然而,劉霆卻沒有表現出一般小男孩的抗拒,半句沒嚷,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起來。

直到劉霆開始上小學,劉霆的父親才注意到了孩子異於常人之處。

劉霆不喜歡槍、車、積木玩具,他只對洋娃娃,媽媽的化妝品和高跟鞋感興趣,常常一個人能擺弄一下午,這讓劉父覺得有些微異常。

劉霆上小高後,這些特徵被調皮的男同學發現後,被同學們百般嘲弄:“你怎麼喜歡這玩意兒?”“你是不是男子漢啊?”就連和他要好的女生心裡也犯嘀咕,逐漸疏遠了他。

這讓幼小的劉霆感到很茫然:他,是誰呢?

他不是喜靜的人,卻是孤零零地度過了整個小學。

上初中的第一天,劉霆被同班的男生堵在了教室門口。

半大不小的男孩兒望着眼前的人,留着細軟的中發,皮膚很白,和男生比也算高個兒了,一個男生蹲下身,問他說:“你是女生?怎麼穿男款校服?”

劉霆低頭,沒有回答,事實上,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但是他們抓住他的手,不停追問:“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劉霆只好費力掙脫:“你們放手。”

放學回家,劉霆看見母親坐在縫紉機前,她工作的地方是新房附帶的一間車庫,格外陰冷。

婦人吃力地伏案踩着縫紉機,將布料對齊,送到不斷紮下來的鍼口下,作板上的衣料零零散散。

劉霆放下書包,在一旁剝豆子,對母親說:“你總算可以不做裁縫了,可以真正休息了。”“我生了病,你可真要受苦了。

那時,劉母的病症已逐漸明顯,醫生建議母親不要再進行高強度勞動,當更不用提不分日夜的縫紉工作。

“沒關係的,我能照顧你。”

“兒啊,這不是小病啊……是尿毒症。”劉母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吐露了實情。

“尿毒症?”年幼的劉霆不懂“尿毒症”是什麼重症,他只知道,父親的臉色越來越差,家裡的酒瓶越來越多。

他後來回憶,才明白,鉅額的醫療費大概已經花光了家中的積蓄。

但是三年下來,劉霆升入高中,母親病情卻越來越嚴重,他們將親朋好友借了個遍,欠了一大筆的債,可再也沒有一分錢看病了。

高一那年,劉霆家中的房子被賣掉,然而,還了債後,賣房的錢已經所剩無幾。

就在此時,爲給母親看病而失去工作的父親,在一個深夜,悄悄離開了這個家。

母親像是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又像是完全不想面對千瘡百孔的生活。

看着雙眼無神的母親,劉霆緊緊握住了母親的手:“媽媽,爸走了還有我呢。”

早上6點半,劉霆要起牀給媽媽燒好早飯,然後到學校早自習,中午再從食堂帶飯給媽媽。

母子二人分食着從食堂帶來的一點菜,他一直記得,媽媽生病了,不能吃太鹹的東西,不能吃味精。

有時候,到了晚飯,他就在家裡煮點稀飯,燒個青菜。

到了晚上,劉霆就和母親一張鋼絲牀,母親睡這頭,他睡那頭,這樣要是母親喊不舒服,他就可以馬上爬起來照顧母親。

杭州湖州的醫院都看了個遍,母親的病毫無起色,聽說山東有家醫院專治腎病,劉霆心裡一直記掛着這件事。

高考一結束,他就帶着母親前往了山東。

旅途中,爲了省錢,他還特意給自己買了一張站票,但是母親,他很貼心的買了臥鋪。

山東的醫生建議,劉母必須住院治療纔有希望康復。

然而,一家子除了劉霆每個月勤工儉學的50元收人以外,沒有任何收人,根本支付不起昂貴的住院費用,只得在家治療。

在收入不夠的情況下,節流是他唯一能做的,所以他在專業人士的幫助下學會了打針和電療設備使用的技能。

學打針那會兒,他拿着針頭在棉被、棉花或者軟的地方上練。

每天按時給母親喂藥、打針,當他聽到母親說他打的針不疼時,心下只覺得歡喜。

人生新階段:“媽媽,我帶你一起上大學。”

2005年的那個夏天,劉霆以優異成績考上了浙江農林大學。

收到通知書的當天,母親和他都很開心,這是一家人六年來唯一的“喜訊”,然而,不多時,劉霆就低落了下來:自己的學費從哪裡來?自己要是去上大學了,母親可怎麼辦?

此時,兩人寄居在八十歲的外婆家,母親連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外婆又怎好長期照顧母親?

日日夜夜,輾轉反側,劉霆終於鼓足勇氣給浙江農林大學的領導打去了電話:“我想帶着我媽媽一起上學!”

一開始,學校領導以爲他是沒有能力照顧自己的“巨嬰”,要媽媽來給他當“保姆”。

後來聽完了劉霆的解釋之後,對面沉默了片刻,顯然,這孩子背上生活的重擔,令步入中年的“大人”們也不禁神傷。

“可以嗎?”“當然可以!”校領導不僅同意他帶着媽媽上學,而且特批他在校外租房,並且承諾,學校將盡最大努力幫助他和母親。

開學前,劉霆把病弱的母親從外婆家接到了浙江農林大學,並且在學校的無私幫助下,租到了距離學校較近的房子,這樣,就解決了他學習和照顧母親的一部分問題。

買了臉盆、毛巾等必需品之後,他們身上已經所剩無幾,前一任租戶見他們可憐,將一些傢俱留了下來,就這樣,母子二人有了一處小小的避風港。

平日裡,劉霆不僅要正常完成學習、還要參加勤工儉學,回到出租房,需要做完家裡的家務,以及照顧母親,休息日,他從不參加聚會和社團活動,只留在家裡陪伴媽媽。

有時候,因爲擔心母親一個人出意外,劉霆還會在課間跑到住處,看看母親是不是需要幫助,母親卻不高興,覺得自己拖累了兒子,曾數次想過尋短見。

但劉霆一本正經自己絕對不會影響學業,也希望母親能夠堅強,不然他會扛不住的。

到了寒暑假,劉霆母子也不回家,他說:“也無家可歸。”

他在學校附近找了份家教,兼打一點零工,他盤算着:“這樣纔可以給媽媽買好一點的藥。”

劉霆“背母上大學”的事蹟經媒體披露後,在全國範圍內都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浙江農林大學在瞭解到劉霆的情況後,當下決定他列爲特困生重點關注對象,爲他辦理了最高額度的助學貸款。

學校會定期組織志願者服務,讓劉霆和劉母感受到學校的關懷和師生的親情。

另一方面,學校黨委認爲,在劉霆身上表現出來的孝心、愛心、責任感和自強不息的精神正是當前許多大學生需要學習的。

因此,浙江農林大學決定把劉霆作爲模範人物,號召全校學校向他看齊。

劉霆典型事蹟被報道後,在學生中產生了不小的震動,成爲學生討論的熱點。

僅僅在浙江農林大學的一個論壇上,關於劉霆話題的跟帖就超過2000個,點擊次數3萬多次,創下這個小論壇開創以來的紀錄。

然而,另一頭,剛剛讀大一的劉霆看着母親,想想今後四年的學習生活,他的心裡還是沒有底:媽媽所患的病要完全治癒必須換腎,這至少需要十多萬元錢,母親能否熬到自己四年大學畢業後?

在浙江農林大學的擴散之下,社會各界開始關注劉霆母子,並決定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

2005年12月,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將劉母接來醫院觀察、治療,並承諾將免費爲其施行實施腎移植手術。

中山醫院是我國最早開展腎移植的醫療機構之一,目前腎移植病人一年生存率已達到95%以上,術後存活最長者達20多年。

劉霆早就瞭解到中山醫院的強勁實力,心中很是激動。

當日,中山醫院泌尿外科主任醫師朱同玉主刀。

手術8點多開始,10點多,麻醉、移植、縫合,朱同玉醫生試着開放縫合好的血管,移植的腎臟從蒼白變成紅潤,瞬間,清澈的尿液也從輸尿管流出了,這標誌着手術順利完成。

上海市慈善基金會等單位聯合各大媒體,對劉霆母親的手術進行了電視直播。

在手術的兩個多小時之內,全國各地愛心人士紛紛打進熱線電話表示要提供捐助。

沒幾天,劉霆就收到全國各地捐款14萬多元,60多封手寫慰問信。

等待手術完成的過程,劉霆既激動又緊張,手術成功的那夜,他興奮得一晚上沒睡着。

在手術前,上海兩家著名的醫藥公司捐出了控制手術後排異反應的藥物,這也解決了這對母子的後顧之憂。

“以前到大醫院看病現在想也不敢想,沒錢。”劉霆低下頭,不讓攝影機拍到自己的淚水,“我以前想過,等畢業了,我想把腎割給媽媽……母親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我自然要力所能及地回報,這本身並不需要理由。”

“我本佳人”:圓夢變性,參加選美

29歲那年,劉霆突然做出了一個決定:他想變性。

毫無疑問,這個決定遭到了母親的強烈反對,在他畢業後,母子二人過上了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但越是暴露在公衆面前,劉霆就越難受,他看着新聞報道:“男生背母上大學”“男兒當自強”……諸如此類的標題,他突然意識到,男生?真是太陌生了。

2007年,劉霆被評爲“全國道德模範”。

他早就想蓄長髮,但是自己平日裡需要出席許多活動,至少的“儀容得體”還需保持。

生活中,劉霆開始穿女裝,這讓劉母難以接受,她幾番相勸,單實劉霆卻表示,自己什麼也不求,只希望這樣活着,舒坦就好。

只是劉霆對女裝的愛好令其在求職時屢番受阻,劉母實在心疼,決定帶兒子去看心理醫生。

誰知,醫生卻建議劉母順從兒子的意願,並稱:“這是無法治療的。”

無奈之下,劉母決定支持兒子去做變性手術。

術後第三天,麻醉棒被取出來,劉霆感到傷口陣陣揪心地疼痛。

劉霆不敢翻身,甚至不敢咳嗽。

母親陪護着他,小心搖動着牀柄,喂他水喝,爲他擦拭身體。

恢復過程很順利,一天,醫生對他說:“你的下體和健全女性一樣了,祝賀你。”

母親聽到這話,頓了一下卻突然跑出病房,蹲在地上痛哭不止。

劉霆有一絲愧疚:那一瞬間,她可能覺得自己的兒子沒了吧。

變成女兒身後,劉霆努力綻放笑容,想讓母親看到,自己是女兒身時,更快樂。

2015年6月,劉霆拿到了新身份證——劉婷,她終於恢復期盼了29年的女兒身。

出院後,她一直在做形體恢復瑜伽,她大方地留起柔美的長髮,穿上漂亮的衣服和時尚的高跟鞋,妝也化得比以往美豔,許多朋友見了我禁不住感嘆:“劉婷,你越發漂亮了,也越來越有自信了。”

她從未覺得人生是如此的美好,然而,生活中的歧視卻並未消失。

她發現自已被從前男性朋友拉進了“黑名單”,她有點不解,但一位好友卻道:“你一夜間變成大美女,我們怎麼受得了?”

也有人委婉地敲打她:“你是不是做男人太累了,想讓人照顧?”

劉婷感到鬱悶不已,她不理解,爲什麼女性就應該被定義爲“需要照顧”、“柔弱”?

此時,劉母卻成爲了劉婷的主心骨,她讓女兒別理會這些風言風語,陪她去拍了一組藝術照。

攝影師一邊拍一邊讚美:“這真是明星坯子啊,你給我籤個名,以後演你要是出名了,我這可是頭粉。”

照片洗出來,母親一張一張地,反反覆覆翻看,看一張便誇一句:“真好看啊。”

劉婷開始學禮儀,學形體表演,學形象設計。

2015年7月,劉婷看到國際聯合國小姐選美大賽的消息,對母親想試一試,母親自是無條件支持她。

但劉婷能否參賽,卻引起了強烈爭議。

十多位組委會成員分成立場截然不同的兩派,反對者說:“既然是全國道德模範,這可是道德標杆,如果變性後讓其參加選美比賽,可能會影響模範的道德形象。”

劉婷卻不放棄:“我向往美、嚮往愛。人活着,就應該追求自我!”

最後,組委會同意給劉婷一一個機會,她由此成爲參加國際選美比賽變性第一人。

劉婷走上T臺,在才藝展示階段,她用中英文介紹了揹着母親上大學的故事,並告訴大家“我本俏佳人”的心路歷程,評委和許多觀衆潸然落淚,表達了對大方妖嬈、嬌俏活潑的女性美的嚮往。

“本次大賽單項獎最美蝶變獎的得主是一一劉婷!”她舉着獎盃,笑得燦爛。

電視機前,劉婷的母親看到這一幕,激動地淚水直流。

2016年1月,由聯合國婦女署和“本站女人”共同舉辦的“2015女性傳媒大獎”榜樣人物開評,這是國內首個以“社會性別平等”爲主題的頒獎盛典,劉婷得票遙遙領先。

2017以來,在粉絲量瘋漲之時,攻擊劉婷的勢力也在膨脹發酵。在此之前,她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可以說,基督之擔荷人類罪惡的博愛精神,讓劉婷在母親重病、窮困潦倒之時得以支撐和超脫。然而,當劉婷選擇變性,大膽參加選美比賽,成功找尋真正的自我之後,與她相識的基督教徒對他進行了猛烈的抨擊:“真是罪惡。”

發展到2018年,越來越多人開始就劉婷的基督教身份“開刀”,甚至攻擊她給母親做腎臟移植手術——這類“對人身體的不敬”的行爲,在基督教也是不被允許的。

在基督教義裡,人是神創造的,男人和女人,都是神的造化,如何有權利擅自改變性別?網絡上的基督教徒稱其爲“魔鬼”,詛咒他“將墜入地獄”。

2019年,對於劉婷是分外艱難的一年,她在網絡暴力和現實孤立的情況下,竭力維持積極的生活。她喜歡舞蹈,喜歡拍照,熱衷於展示自己獨特的女性美,儘管有人評論她“不理解”、“非要去變性?”劉婷卻也不畏懼,一一回敬道:“我渴望成爲自己,活出自己,如果變性可以實現這一夢想,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從2020至今,劉婷開始頻頻關注關注女性權益問題,在社交平臺上爲被拐賣、受壓迫,以及如同曾經的“劉霆”一樣的少年發聲。在唐山事件被曝出後,劉婷幾次發聲:“希望受害女孩不要再受到傷害了。”

當受害女子唐萍舉報廣西某大學任教的副教授丈夫李輝長期對自己施行家暴時,劉婷髮長文助陣,並在文末呼籲:“她還是勇敢的。請堅持活下去,也請社會主持公道。”

然而,當劉婷每每爲受欺壓的女性搖旗吶喊時,其本人也飽受非議。不少網友評價,“變性人的話就不要這麼高調了”、“炒作罷了”,“你認爲自己是女性嗎?你曾經作爲一個男性,怎麼保證你注視女性時,沒有帶着男性凝視視角?”

2022年5月,劉婷第一次在公衆面前吐露了自己遭遇的網絡暴力,她直述:“多年來我幾乎精神崩潰,各類誤解,無法一一贅述。善良的人也有,謝謝你們。而更多一些人在網絡上利用教條和偏見對我進行精神拷問和鞭打。”

母親是劉婷最後的底線,對此,她選擇迴應:“我想說,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個麪糰。這麼多年,我的人生,我走的每一步差不多都如同走鋼絲。我的思緒在徹底崩潰的邊緣。”她宣佈退出了基督教。

參考文獻:

劉婷. 我本佳人[M]. 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