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藥企雙抗合作現“冰火兩重天”：一邊撤離戰場，一邊擴大戰果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季媛媛 上海報道
眼下，創新藥企與本土藥企商業化合作進入“分分合合”階段，有藥企剛剛傳出雙抗藥物合作“退貨分手”的消息後，就有跨國藥企宣佈，重金押寶“買買買”，加速熱門賽道佈局。
近日，默沙東（MSD）剛剛宣佈，與同潤生物醫藥達成最終協議，默沙東將通過子公司收購用於治療B細胞相關疾病的新型在研臨牀階段雙特異性抗體CN201。默沙東將通過子公司支付7億美元的現金首付款，獲得CN201的全部全球權利。此外，基於CN201的開發和獲批相關進展，同潤生物也將獲得最高6億美元的里程碑付款。
而在該消息發佈的前一天，和鉑醫藥發佈公告稱，公司接到合作方Cullinan有關終止協議的通知，終止關於HBM7008在授權區域內的開發和商業化，該終止於2024年11月3日生效。由此，和鉑醫藥將重新獲得HBM7008的全球權益，並將繼續探索其他開發和潛在商業化的機遇。
“創新藥企與跨國BD（商務發展）合作的趨勢確實在增加。這種合作模式有其優勢，但也需要謹慎考慮。”有券商醫藥行業分析師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與跨國BD合作，創新藥企可以共享資源，包括資金、技術、市場渠道等，雙方合作也可以幫助企業更快地進入國際市場，拓展銷售渠道。但過度依賴合作伙伴可能導致企業在商業化和運營方面缺乏自主能力，最終帶來“退貨”風險。
該分析師認爲，中外藥企合作需制定長期戰略，不僅關注短期利潤，還要考慮長遠發展。但當下，不少企業僅僅關注眼前收益，忽略了長久發展。
BD合作頻發
隨着健康產業快速發展，醫藥企業併購重組日漸活躍，2024年上半年，大手筆收購頻現。不少跨國藥企更是緊盯本土優質標的，積極尋求整合資源提升市場競爭力的機會。
根據行業諮詢機構統計數據，2024年上半年，中國本土醫藥企業共達成60筆跨國BD交易，較2023年同期有大幅增長。其中跨境License-out交易數量達43筆，有2023年全年數量一半之多；跨境License-in交易17筆，與2023年同期基本持平。
默沙東是今年在中國市場掃貨較多、交易金額較大的跨國藥企之一。根據此次默沙東方面披露的信息，與同潤生物醫藥達成交易合作的產品爲CN201，這是一種新型靶向CD3/CD19的雙特異性抗體，旨在介導T細胞活化清除B腫瘤細胞。CN201目前處於1期和1b/2期臨牀試驗階段，分別用於治療復發或難治性非霍奇金淋巴瘤（NHL）和復發或難治性B細胞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ALL）。初步臨牀數據顯示了CN201在復發或難治性B細胞血液系統惡性腫瘤患者中具有良好的治療前景。
默沙東計劃評估CN201作爲B細胞惡性腫瘤療法的表現，並研究其作爲自身免疫性疾病新型可擴展療法的潛力。早期臨牀數據已有力證明，CN201對於靶向並耗竭循環B細胞和組織B細胞具備潛力，有望用於治療多種惡性腫瘤和自身免疫性疾病。
談及該交易的價值及市場影響，上述分析師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跨國藥企通過收購或合作的方式獲取新的技術和產品，也是增強市場競爭力的重要策略之一。
“儘管上半年默沙東手握Keytruda（帕博利珠單抗，K藥），僅僅K藥營收就達142.17億美元，但PD-1賽道的市場競爭仍然激烈不說，K藥的部分關鍵專利將在2028年到期。如此意味着默沙東需要尋找新的市場增長點。”該分析師認爲，默沙東“買買買”的市場態度和行爲是在當前全球化的醫藥產業環境下，爲實現業績增長目標所採取的合理行動。
不過也需要注意，當下，在“買買買”的佈局上，在進行收購或合作的過程中，企業需要充分考慮目標公司或合作伙伴的技術水平、市場潛力、管理團隊的能力等因素。“同時，還需要對目標市場進行深入的分析，瞭解市場的發展趨勢、競爭格局以及監管政策等。此外，企業還需要有清晰的戰略規劃，確保收購或合作能夠爲公司帶來實質性的價值。”上述分析師說。
根據 Insight 數據庫，2020 年至 2023 年，國產雙抗 License out 交易總額已達上百億美元。
如何選擇標的？
不過，在默沙東爲雙抗藥物買單時，和鉑醫藥的雙抗產品遭遇“退貨”多少有些戲劇性色彩。
早在2023年2月14日，和鉑醫藥公告稱，就HBM7008項目與Cullinan達成合作協議，Cullinan將自費負責許可產品在美國（包括哥倫比亞特區和波多黎各）的開發及商業化的獨家許可，和鉑醫藥則保留該地區外HBM7008的所有權利。此次交易的對價包括一次性、不可抵扣且不可退還的2500萬美元預付款和最高達6億美元里程碑付款，以及按銷售淨額支付最高達高雙位數的分級特許使用權費。
至於此次雙方“分手”的原因，和鉑醫藥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解釋稱，HBM7008目前處於一期臨牀階段，“我們還在分析評估後續臨牀開發策略，有更新或進展會第一時間和大家分享。不過可以確認的是，本次合作終止主要是Cullinan的戰略轉型，與產品關係不大。”
在此事件後，也有不少市場質疑：雙抗未來前景究竟如何？針對這一話題，宜明昂科創始人、董事長田文志近日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雙抗藥物及其靶點的考量，需具體視其類型及所針對的腫瘤靶點而定。若針對兩個腫瘤靶點，相較於單抗聯用，雙抗藥物在協同效應上可能存在不確定性，即存在約一半的概率未能展現顯著的協同效果。尤其是當一種抗體結合一個細胞，而另一種抗體則結合另一細胞時，其協同效應可能微乎其微。
“然而，在免疫相關靶點的情境下，如PD-1xCTLA-4或VEGFxPD-1等組合，我則持肯定態度。”田文志舉例道，此類雙抗藥物已通過與K藥的頭對頭對比試驗，展現出優於K藥的臨牀數據，這一成果是確鑿無疑的。這一優勢可歸因於VEGFxPD-1雙抗的獨特機制：VEGF不僅作爲促進腫瘤血管生成的細胞因子，還具備免疫抑制功能，能誘導Treg細胞（調節性T細胞）的生成。
田文志進一步指出，相較於K藥單純阻斷PD-1信號以激活T細胞的功能，VEGFxPD-1雙抗則展現出三重作用：一是抑制腫瘤血管形成，直接促使腫瘤體積縮小並軟化；二是通過阻斷VEGF信號，減少Treg細胞的生成，從而削弱免疫抑制；三是藉助PD-1抗體激活T細胞，增強免疫反應。這一綜合性的作用機制，使得VEGFxPD-1雙抗相較於單藥更具優勢，其療效提升也就不難理解了。
除了關注雙抗的市場潛力，企業的合作匹配度也較爲關鍵。前述分析師認爲，在選擇合作賽道和合作夥伴時，需要避免“退貨”風險。一方面，合作雙方需要明確合作的目標和預期效果，確保合作能夠爲雙方帶來共贏的結果；另一方面，需要對合作夥伴進行充分的瞭解，包括其技術實力、市場表現以及管理團隊的能力等。
“雙方還需要對合作內容和條款進行詳細的談判和確認，以防止未來出現爭議和風險，更需要設立合理的監管和評估機制，確保合作關係的健康和持續發展。”該分析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