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八公誕生100週年:澀谷車站前,世界最知名的秋田犬故事
「儘管無法相會,但是託你的福,現在我們得以相見。」日本著名的真實狗故事——忠犬八公——今年2023年11月10日,是八公誕生的100週年。 圖/ハチ公生誕100年プロジェクト
忠犬八公誕生100週年:澀谷車站前,世界最知名的秋田犬故事
「儘管無法相會,但是託你的福,現在我們得以相見。」日本著名的真實狗故事——忠犬八公——今年2023年11月10日,是八公誕生的100週年。秋田犬八公是在1923年出生,由東京帝國大學的上野英三郎教授飼養,上野教授因病猝逝後,八公每天都會到澀谷車站等待主人回家,忠心故事傳爲美談,澀谷居民還替八公設立了銅像。八公故事的流傳,除了感動的人狗情誼之外,也和戰時日本強調盡忠修身的社會氛圍有關;時隔百年,八公銅像仍在澀谷車站,成爲守護人們日常、以及地方文化的象徵。
秋田犬八公是在1923年(日本大正12年)11月10日,出生於秋田縣大館市的農家。出生後2個月大左右,這頭小小的幼犬就被人裝在米俵裡,用列車從秋田送往東京——當時東京帝國大學的農學教授上野英三郎,正在尋覓秋田犬,上野教授的學生世間瀬千代鬆,正好在秋田縣廳工作,爲了答謝師恩,在得知老師有想養狗的心願後,輾轉從大館市找到這隻幼犬相贈。
因爲出生時是第八隻,開心得到小狗的上野英三郎,就將牠取名爲小八(ハチ),上野與太太阪野八重子一同細心照料小八長大。
上野英三郎收養小八時52歲,已是日本有名的農學土木、農業工學專家。八公出生的1923年11月,正是慘烈的關東大地震發生後不久,上野英三郎在震災後擔任帝都重建復興工程的重要成員之一,除了在東京帝大的教學之外,也要時常奔走各地出差。
逐漸長大的八公,每天的日常就是去當時的澀谷車站迎接上野教授回家。上野本身就是愛犬家,加上從小將八公養大,感情相當緊密;每日到車站迎接主人的習慣,也成了上野教授結束一天工作後,最溫馨的生活場景。
位於東大的「八公與上野英三郎像」。 圖/東京大學農學資料館
但無常卻打破了這樣的景象。1925年5月21日,在學校上課的上野英三郎,在講堂上突然急性腦出血,不幸猝逝。這一天,八公沒有在澀谷車站看到上野教授一如往常的大衣和紳士帽身影,他們的相處時光約末是短暫的1年5個月。
上野教授的猝逝,也讓妻子八重子的生活頓失重心,離開原本的租屋住處,輾轉寄居在親友家中,同時因爲無法獨立飼養八公這樣的大型犬,也只好委託親戚代爲養育。不過上野夫妻因爲過去極爲照顧學生,在得知恩師家逢變故,學生們合力將師母送往東京世田谷的房子居住,八公也得以和家人團圓。
然而在此之後,八公就常常有自行外出、不知所蹤的現象,也有附近農家發現八公會闖入田地,或是與野狗打架受傷的情形,讓八重子頗爲憂心。後來有人向八重子通報,發現八公反覆出現在澀谷車站,這樣的景象讓八重子立刻就聯想到——小八一定是在車站等待未歸的主人。
八公總是在車站迎接主人上野英三郎,對於遺孀八重子而言,想必是難以忘懷的幸福回憶。不過考慮到八公從世田谷跑到澀谷,路途頗爲遙遠,八重子後來將八公託付給了與上野夫妻熟識、居住在澀谷的植木職人小林菊三郎,養在小林家至少離車站更近,好讓八公可以相對輕鬆一點。
「澀谷車站前,總是有一隻秋田犬在等待...」八公的行爲逐漸被當地人所熟知,忠心等待不可能回來的主人,故事也慢慢地成爲澀谷的佳話。不過八公故事的流行,實際上要到1932年,八公已經9歲的時候。當時有一位日本犬研究者齋藤弘吉,在進行日本犬的田野調查時,意外得知八公的故事,在1932年時寫成文章刊登在《朝日新聞》上,題名爲〈令人憐愛的老犬故事〉(いとしや老犬物語),副標寫着「現在仍等待着不在世上的主人回來」,因爲這篇故事而讓八公的名聲廣爲人知,自此纔有了「忠犬八公」的稱呼。
沒想到《朝日新聞》報導後的效果卓越,澀谷地方的居民們興起了替八公打造一座銅像的想法,在報導隔兩年的1934年1月,八公的銅像就在澀谷車站設立,當時11歲的八公還被帶到現場,與自己的銅像合影。
儘管八公已經是高齡犬,但是「前往澀谷車站等待」依舊是八公的日常。銅像設立以後,不少路過民衆還會來此探望在銅像附近休息的八公、或是帶來食物,甚至有當時的日本國內觀光客特地來此朝聖。八公名聲傳回到了牠的故鄉秋田縣大館市,地方也決定在1935年設立八公紀念銅像,表彰這隻忠心耿耿的好狗。
無奈的是,老狗八公的身體健康日漸衰弱,1935年3月8日,八公被發現倒臥在澀谷車站附近,死時12歲。八公之死旋即成爲新聞報導的話題,還有地方民衆紛紛前來悼念、替八公祈福送上最後一程。
八公死時當天,人們圍繞在遺體旁哀悼。 圖/維基共享
八公死後的週年忌日,民衆紛紛到銅像前致意。 圖/維基共享
忠犬八公的故事之所以廣爲流傳,一方面除了愛犬充滿靈性的動人情誼之外,1934年後進入戰爭時期的日本社會,此類「盡忠」故事更容易被傳頌,強調報恩、忠誠的文本,常常也被用做爲軍國體制之下國民修身的材料。八公的故事,也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進入到許多民衆的心靈。
然而現今我們看到的八公銅像,其實並非當年最原始的版本。隨着二戰局勢的惡化,軍國暴走的日本,爲了集中軍用物資而出現了「金屬回收運動」,大量從民間蒐羅金屬製品改做爲國家物資,當時八公銅像也被徵收,當初寫下八公故事的齋藤弘吉風聞此事,立刻向當局抗議,希望能以藝術價值爲由保存八公銅像、還自己交出了大約相等量的銅材做爲交換。雖然一時保住了銅像,先撤下後移至別處保管,但最後仍然在1945年時被鐵道省給熔解,用做鐵道列車的材料。
直到戰爭結束,澀谷還是有很多人懷念八公,決心要把銅像蓋回來——1948年「八公銅像再建委員會」成立,同年8月正式打造出第二代八公銅像,至今仍穩穩地坐在澀谷車站前,成爲從昭和、平成、到令和的時代裡,澀谷最著名的地標之一,也是來往人們最習慣的日常會面點。
八公死後,埋葬於東京青山,也就是上野英三郎的墳墓旁邊。2016年,八重子也遷葬於此。現存的八公銅像,除了澀谷車站之外,八公故鄉秋田縣大館市也還有一座,而上野教授過去任教的東京帝大,也就是現在的東京大學,農學資料館前也有設置銅像,特別的是場景做成上野教授與八公相會的畫面;上野的故鄉三重縣,同樣也有一座與八公互動的銅像。
八公誕生100年後的現在,包括東京、秋田縣都舉辦了各種紀念活動,其中一幅巨型海報張貼在澀谷車站,上面有一張八公的歷史照片,旁邊寫着:
(會えなかった あなたのおかげで、 私たちは いま會える。)
當年無法相會的,是八公與上野英三郎。然而後世人們卻能在八公銅像前,彼此在這裡相會——百年以後,昔日那個苦苦等待主人的八公,已經化爲日常的守護者。
八公死後由東京帝國大學解剖並製作成標本,圖爲目前在日本國立科學博物館的八公標本,轉角國際前主編、狗派的張鎮宏赴東京旅行時,特地朝聖拍照。 攝影/張鎮宏
文/林齊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