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打造行走的大女主劇?|對話《珠簾玉幕》編劇府天、王晨

文|布菲‍‍‍‍‍‍‍‍‍‍‍‍‍‍‍‍‍‍‍‍‍‍‍‍

11月已近下旬,月初開播的古裝劇《珠簾玉幕》,劇情也走了大半。

女主角已經從命如草芥的採珠奴端午,進化成精明強幹的女掌櫃蘇慕遮,圍繞在她身邊的各色人物圖譜也愈發清晰,故事地圖則從起初的合浦珠場,鋪展過廣州、西域,來到了揚州,它將底層女性的發家奮鬥史、珠寶界的殘酷商戰史、大唐的瑰麗風貌和壯闊意境漸次呈現出來,寫就一段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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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事走向收束之際,骨朵對話了《珠簾玉幕》的總編劇府天、編劇王晨,瞭解這部劇一路行來的創作脈絡,也試圖探討,古裝劇未來還會有哪些新思路?

在路上‍‍‍‍‍‍‍‍‍‍‍‍

“山海無涯,人生有盡,就像前方的路,比來時的路重要。”這句話是女主角端午人生態度的概括,也是整部劇的核心所在。

《珠簾玉幕》的主線很清晰,就是端午從底層珠奴一路摸爬滾打逆襲的傳奇故事,而她的每一次升級都離不開“跑地圖”——《珠簾玉幕》其實是部“公路片”來着,端午在合浦、廣州、西域、揚州,都有不同的任務要解鎖,要經歷不同的風土人情、不同的故事,得到不同的收穫和成長。

“我覺得行商這個點特別有意思,經商的劇確實不少,但是寫行商的很少。我們要去設計路線,把故事裡的那些地方串聯起來,我是紮紮實實去做了一條西行路線,一開始差不多有十幾二十幾個城市這麼多,從廣州開始,最後一路到敦煌,沿着《中國歷史地圖集》等史料中提到的古代交通要道都列了出來,然後再根據劇情需要取捨,而且最終選出來的這些地方,我們都要進行詳細的考證,比如從廣州出發到底有多少條行商路線、港口的具體位置等。”府天說道。

精益求精選出來的這些地圖副本,每個都有各自的屬性,在劇情中發揮各自使命。府天告訴骨朵,“合浦是出場,它需要反映採珠的嚴酷,廣州是女主加入商隊初入商場的開始,她在這裡打開了視野見到了世面,西域是民族融合、東西文化碰撞之地,女主要在這裡感受中原的白色珠寶和西域彩寶的異同,最終到了揚州,揚州是當時商業最繁榮發達的地方,但它也是一個圈層壁壘分明的城市,大中小各種商戶都有自己明確的階層,女主作爲外來戶,不僅要在這裡立住腳跟,還要打破壁壘,爭奪自己的話語權。”

將故事背景放在唐朝,除了因爲唐朝女性地位高、有諸多傳奇女性誕生,也更方便開地圖副本,唐朝時海陸兩條絲綢之路都極爲繁榮,正好契合故事線,而且唐朝壯遊風氣盛行,和公路片氣質相當適配。另外,府天本人有豐富的創作小說經驗,尤其擅長唐、明爲背景的歷史類小說,對唐代的風土人情、歷史資料有充足積累,創作起來更爲熟稔,能讓觀衆們更真切地感知到故事的宏大世界觀和開闊魅力。

從底層殺出的狠人大女主

從被欺辱的合浦珠奴到在揚州城裡叱吒珠寶界的女掌櫃,端午是現在市面上很少見的一款從底層切切實實爬出來的一款女主角,總是散發着一種“爛命一條就是幹”的血性和不留退路的狠絕感,對機會她拼了一切都要抓住,對敵人和仇家她下手絕不留情,嬌小純善的外表之下是個絕對的狠人內核。

府天給端午的關鍵詞是不屈和自強。“她是一步一步從苦難之中走過來的,但並不是苦難造就了她,而是她身上那種自強不息永不放棄的韌勁造就了她。在順境中她能乘風破浪,逆境中她可以憑藉努力去逆水行舟,任何折磨她都絕不放棄絕不屈服,她是這樣一個人。”

王晨覺得她身上有股軸勁兒。“她要做的事情一定會想方設法做到,不管是機靈巧勁還是動用各種手段,這個軸勁兒是貫穿端午這個人物始終的。我們在做劇本的時候,一直把握着這個‘軸勁兒’來塑造她。其實不光端午,很多的大女主們,多少都有這個特質。”

而她的所有特質,都要落實到特定的細節和經歷裡,人物才能長出獨屬於自己的血肉。“原著《崑山玉前傳》只有六萬多字,但它足夠特別。我們看過太多奴隸角色了,但很少有寫到採珠場這樣一個地方的奴隸的,從這個地方走出來的女主也一定夠特別。所以我們不能只是淺嘗輒止地呈現這個地方,必須要把它的殘酷表現出來,觀衆才能理解端午一開始的生存狀態,以及她要逃離這樣一個地方的動機,這樣人物才更合理,而且起點越低,後續她逆襲升級的爽感也就越強。”府天對骨朵說道。

王晨談到,“我們的端午的人物塑造是有着她深沉內斂的一面,因爲她見識過底層真正的惡,這個‘惡’不僅僅是人性的惡,也包含來自海底深處對採珠人來說無法抵抗的自然磨難,她是從合浦珠場這樣人間煉獄的環境裡走出去的,她有着沉鬱的氣質,但她的人物底色卻仍舊保留着最純真的善意,且有一點點的善意她便珍惜,比如她對小蝦米、對越雲岫、甚至是對崔十九。所以這樣的人物她不太耽於情愛,但並不是說她不談戀愛,只是愛自由和追求事業是她永遠的主軸。”

而圍繞在女主身邊的各類女性角色,也都各有千秋,府天提及,“我們不想做被簡單的標籤固化的角色,崔十九不是一個只會男扮女裝的“女強人”,她底色很複雜,有色厲內荏也有可憐可悲的一面,越雲岫也不只是不問世事一心琢玉的世外高人,她還有一重籠中雀屬性,我們是希望寫出富有層次感的女性羣像的。”

女頻大女主戲,如何拓新?‍‍‍‍‍‍‍‍‍‍‍‍‍‍

從20年7月決定加入項目到23年開機,府天在《珠簾玉幕》這個項目上投入了兩三年的時間,這是府天的第一部編劇作品,此前她的主業是小說作者。作爲起點中文網的白金作家,府天的創作橫跨男女頻,有寫宮廷恩怨的《冠蓋滿京華》和《富貴榮華》,也有寫朝堂權謀的《朱門風流》和《盛唐風月》等,尤其擅長寫官場百態,做編劇、寫商場對她來說都是新體驗。

“作者的自由度是更高的,我的小說哪怕幾百萬字也不寫大綱,但是做編劇肯定不可能這樣,劇情方向在一開始就策劃好了,你一定要按照這個方向去開展劇情。我當作者的時候很少刀筆下的角色,對他們尤其是女性角色很容易共情,但是當編劇就不可以這樣,只能含淚刀掉。”

小說作者的高自由度有利於開展腦洞,保證故事線的精彩和磅礴程度以及源源不斷的新情節,另一方面,作爲一個長期寫男頻小說的女作者,她的獨特創作經驗也影響了《珠簾玉幕》的氣質。府天希望自己塑造的是一個格局更大的故事,女性的視野絕不僅限於愛情和一方宅院裡,她看到的是商海,是祖國的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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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許多動輒強調女主出衆容貌的影視劇相比,《珠簾玉幕》並沒有刻意強調女主的姿色,女主只有在珠場的時候被覬覦過而陷入危險,此後她的成長都是基於能力而非容色和身世,女主一路換地圖升級打怪底層逆襲大佬,故事圍繞着女主的搞事業奮鬥史而不是羅曼蒂克史來展開,這都是在男頻文裡更具普遍性的創作思路,同時又不會有大多男頻大男主作品被詬病的冒犯女性的地方。

從業十餘年的王晨參與過多個S級項目,她自讀碩士起,便跟隨楊陽導演團隊,擔任策劃工作近十年。在轉型編劇之前,她有着非常豐富的劇本統籌和修改劇本經驗,對劇本和人物的邏輯完整性有非常高的要求,也經常以文學策劃和編審的眼光跳出來看自己的項目,她的加入讓《珠簾玉幕》的劇本更加嚴謹完整,細節紮實。

“我會覺得策劃和編劇是一個非常相輔相成的工作,當編劇沉浸到自己的故事裡有點當局者迷的時候,策劃會以旁觀者的視角幫他跳出來看看怎樣修改才能達到片方的要求,怎樣改動才能讓觀衆滿意,就像一個橋樑一樣。包括我自己現在做編劇,我也會時不時地以策劃的角度來看來想,這裡應該怎麼改動會更好,邏輯會更順,細節會更落地,能夠達到更好的效果。”

王晨也有橫跨男女頻的劇作創作經驗。楊陽執導的《夢華錄》她任策劃,《將夜 第一季》她是總編審,《將夜 第二季》她任編劇,《將夜》原著龐大的世界觀、男性視角的敘事改編難度非常大,時間跨度五年的兩部《將夜》項目也讓她收穫頗豐,在做《珠簾玉幕》時,她也有在思索,男頻和女頻的融合點。

“現在的女頻劇尤其是大女主劇在市場上還是蠻多的,想要突破與創新很有難度。我個人覺得以後的突破點可能在於,女頻男頻化。這樣的女主她不能太侷限於情愛,她一定要被更多元的情感包圍,親情、友情,哪怕是仇恨也是她成長的養料。其次她要思索更廣闊更深邃的命題,就像很多男頻裡強調的那樣,主角要對抗的是天道和命運,而不僅是眼前的小世界和小天地,我想這可能是女性賽道的一個突破點。”她對骨朵說道。

在大女主古裝劇走向101的時代,我們期待能有更多《珠簾玉幕》在走來的路上,打開女頻劇的格局和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