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法農場,長出不一樣的眼睛——陶藝家徐子盛
徐子盛說自己從小就夢想當農夫,幼時住在鄉下透天厝,看老媽種花、老爸養魚,他則樂於從廚房偷豆子來「養」。結果想當農夫的孩子進了合唱團,一路出國念古典聲樂,再轉身進入商業管理與服裝市場;2020年創立陶藝品牌「Sheng Ceramic」,結合烹飪和做陶的興趣。移居歐洲18年,前年他在南法鄉間買下廣達兩千坪的農場,家屋前幾棵百歲果樹年年結實累累,院子裡永遠有忙不完的工作——但農夫除了照料農園,也是陶藝家,還是鎮上三個合唱團的成員。暑假演出特別多,他說最近真的很忙很忙。
陶藝家徐子盛移居南法鄉下,在廣達兩千坪的農場裡栽植蔬果和花卉。
從比利時首都到南法農村
徐子盛對於種東西和烹飪的熱情,多少受到母親影響;母親是果農家的女兒,有一身釀果醋、水果酒的好本領。生長在物產豐饒的臺灣,他始終難以適應歐洲市場種類貧乏的蔬菜。「後來發現像龍鬚菜、莧菜、油麥菜這些都種得出來,只是飲食文化的差異,讓歐洲人不會想到要去生產。」六年前他從比利時大城搬到鄉下,開始自己種菜,前年冬天落腳南法僅有四百多人口,古堡比人還多的小鎮Payzac。
法國的苗圃昂貴,徐子盛在比利時的園藝中心(Garden Center)購入上百棵果樹和花卉載到新家,還有從舊家帶來的三百多棵草莓苗,花兩週全數種下。他邊照料邊調整,小鎮上不少擅長園藝的英國鄰居,對於庭園層次與質地十分講究,他從中觀察如何混搭不同高度、形狀、生長季節的花草,「像第一層可以種地衣型植物,它耐陰又遮光,能阻擋雜草生長,降低維護時間。」農夫魂讓徐子盛不求甚解,看到花種得特別好的就敲門請教,更因此獲得了很漂亮的鳶尾花——多達七十棵。
家前方几棵百年果樹年年開滿百花。
徐子盛心愛的鳶尾花,他熱衷與擅長園藝的鄰居交流請教。
來自森林的小貓與小雞(現在已長大)是鄉村生活的夥伴。
他透過建立良好的生長系統和環境,讓作物最大程度地自然「長好」;在菜園土壤覆蓋稻草保溼,降解後就成爲養分;不在土表灑化學藥劑,訓練植物的根往深處長,自行探找水份,省去澆水工夫。春夏雨後的陽光讓雜草肆虐,懈怠幾天就又猖狂;徒手除草最怕被咬人貓的痠麻纏身;大太陽下工作不免曬得像黑炭,又腰痠背痛⋯⋯徐子盛說這些都是辛苦,但農夫最單純的快樂,便是農忙後看到院子乾乾淨淨的成就感。
來自庭園和自然的靈感
院子裡的收成帶來烹飪靈感;產季短暫的蒜薹是寶貝,口感爽脆如蘆筍,帶有微辣蒜香,可以切段炒肉片,川燙後冰鎮做成沙拉,或是剁碎拌炒絞肉、辣椒和豆豉,就是下飯的蒼蠅頭。春天盛開的槐花香甜,薺菜清香,最適合包餃子。徐子盛樂於花心思找市面上少見的蔬果品種,紫色蘿蔔、黃色四季豆、粉色藍莓、檸檬黃瓜、拇指大的Cucamelon、黃豆般迷你的Tomberry⋯⋯在盤裡開出五顏六色的花園。料理習慣影響他做陶的思考,徐子盛的陶色彩素靜,稱職地當料理配角,卻在器形與紋理間流淌着生命力。
與自然親近,讓徐子盛長出不太一樣的眼睛。「我開始被一些更簡單的事物吸引,一根姿態柔軟的枝條,或是細碎低矮的野草,都是美。」他的花器也受到這些野性能量影響,長出更有機的線條與手感。「城市生活難免會被集體美感影響,但鄉下大多自給自足,你會有很多空間去探索,發現哪些價值觀是外界附加的,並不真正是你認同的。」待農場與房屋整頓好後,徐子盛計劃每年秋天舉辦餐宴,自己造紙做邀請函,用自種的蔬果,鄰居養的牛豬、自制的起司和麪包入菜,慰勞一整年的辛勞。
徐子盛的陶色彩素靜、不搶食物風采,卻靜靜流淌着生命力。
在家附近隨意採集開滿花的枝條,與陶作一同擺設,呈現獨樹一格美感。
家附近有好幾條小溪,是放鬆休息的好所在,徐子盛計劃有天用溪水造紙創作。
驚訝于徐子盛幾乎什麼都想「從頭自己做」的直覺和行動力,他則自覺那是一種天性,「創造東西很有趣,做陶、畫畫或烹飪的時候,你會非常專注,把很多束縛或目光拋諸在外。那是一段全然爲了自己而做、很誠實純粹的時光。」勞動其實是療愈,是獨處的充電,是互相澆灌的養分,在庭園裡結成果,開成花。
圖片提供:徐子盛
責任編輯:林亞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