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比賽性別認定具爭議　「生理女性」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 沈政男／精神科醫師

我來講一下大家關心的臺灣拳擊手被質疑性別的問題。

性別認定在運動比賽一直是一個充滿爭議的議題，到現在也沒有一致的共識，因爲性別的中間地帶確實存在，而且不容易歸類，還有，更重要的，它們跟運動表現的關聯也不是絕對的。

奧運的性別認定，最早是看生殖器，後來看染色體，然後有PCR檢測，這些年則是所謂的睾固酮檢測，而上述方法，都有盲點與爭議，因此一個趨勢就是，國際奧委會有講，不能因爲性別而妨礙了選手參加奧運的權利，也不能爲了鑑定性別而傷害了選手的健康。

因此，注意了，此間沒人講清楚：現行奧運最新性別認定，只有針對所謂性別發展差異（DSD，以前稱爲雙性人）與變性做出規定，其他限制越來越少了。

以變性來說，女變男當然爭議不大，而如果是男變女，要參加女性項目，就必須符合睾固酮濃度規定。

▲阿爾及利亞拳擊女將克莉芙與我國拳擊好手林鬱婷同樣因陷入性別爭議而無端遭受攻擊。（圖／路透）

至於DSD，主要有兩種，一種是46XY（性腺發育不全或雄性激素不敏感），另一種是46XX（雄性激素分泌過多），而後者，已經沒有列在睾固酮檢測範圍了。其他像多囊性卵巢，睾固酮也會升高，但已經不列爲限制，也不用檢測了。

至於46XY的DSD，也不是每個運動項目都要檢測，而是四百到八百公尺田徑，以及鉛球等項目，因爲研究證實，這些項目的成績與睾固酮濃度有關。

因此你會看到，這些年的一些國外46XY的DSD田徑選手，有人因爲睾固酮太高，不能參加女子四百公尺，但可以參加兩百公尺。

臺灣的奧運拳擊選手林鬱婷屬於哪一種狀況，不得而知。

有人說是46XY的DSD，而如果睾固酮有偏高趨勢，那麼就屬於雄性激素不敏感。這類運動員若要參加比賽，如果是四百到八百公尺，就必須把睾固酮濃度藉由服藥壓低，而前幾年引發爭議的南非田徑選手賽曼雅（Semenya）就因不願意這麼做，至今還在跟國際奧會抗爭，因此也沒有參加巴黎奧運。

▲ 南非田徑選手賽曼雅因不願藉由服藥壓低睾固酮濃度，至今還在跟國際奧會抗爭，因此也沒有參加巴黎奧運。（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然而，林鬱婷據說有使用衛生棉，而46XY的DSD一般不會有卵巢與子宮，因此不會有月經，這是矛盾之處。

另一個可能是46XX的DSD，也就是雄性激素分泌過剩，導致男性化，而經過治療以後，可以使性荷爾蒙落在正常範圍。

由此觀之，目前奧運對於性別認定越來越寬鬆，基本上只要你的護照上面寫着女性，就認爲你可以參加女子項目，除非是46XY的DSD或男變女的變性。

只是，這是奧運的看法，其他單項運動國際組織未必這麼認爲，而世界體壇對性別認定也仍舊存在爭議。比如去年認定林鬱婷沒有通過性別生化檢測的國際拳擊協會，就有不同看法。

當然，從政治的角度來看，你可以說國際拳擊協會被誰把持、居心不良云云，但世界體壇對於性別認定存在不同看法，是一個老問題了，而歐洲不少國家與媒體也不完全認同奧運的規定，當然就會拿國際拳擊協會的判定來提出抗議了。

有人以爲，只要睾固酮濃度沒有通過，就不能參加奧運女子比賽，這是錯誤的！最新規定是，只要不是46XY的DSD，比如多囊性卵巢或先天性腎上腺增生等，就沒有睾固酮濃度的限制。

賽曼雅爲什麼不願意服藥來壓低睾固酮濃度？她認爲，我天生就是如此啊，不是吃藥導致，爲什麼反而要吃藥來壓低？

所以說，此項爭議的本質，不是什麼政治動機或觀念守舊，而是體壇對於性別認定，本來且至今仍存在爭議，你認爲看起來像男生的女選手可以參加女子項目，但他可能覺得不公平。

你看臺灣網路上，不也到處有人嘲笑與懷疑大陸幾位田徑女選手是男生嗎？

▲ 大陸田徑女將廖夢雪、童曾歡被質疑女扮男。（圖／翻攝自微博）

前幾天那位棄賽的義大利拳擊手，抱怨沒遇過這麼重的拳，她的對手跟林鬱婷同樣在去年被國際拳擊協會取消資格，而那位選手似乎就是46XY的DSD。

男女性別發育是這樣，胚胎一開始是男女不分，到了六週左右，Y染色體上的SRY基因會使得胚胎長出睾丸，而沒有SRY基因，就會長出卵巢，但如果這個階段出問題，就會產生性腺發育不全、46XY的DSD，而如果這個階段沒問題，但接下來睾丸產生睾固酮以後，卻因目標組織沒辦法反應，就無法發育出其他男性性器官，因此外生殖器就會出現女性器官，而且睾固酮濃度也會偏高。

所以說，「生理女性」幾個字，沒有一般人想的那麼簡單。報戶口的時候以爲是女性，實際上染色體可能是46XY，而46XY就是「生理男性」嗎？如果性腺發育與雄性激素反應異常，也沒辦法完全發育出男性性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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