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麓山竟然有張輝瓚墓

民國時代的嶽麓山,大批英烈葬在山中

我們離開跳馬鎮,在河東的南部行駛,橫過湘江,在河西的公路上行駛,經過中南大學的牌門,那是我們熟悉的一段,大學城的道路兩邊的樟樹樹頂已經合攏,成爲天然的林蔭道,進入此一境界是十分放鬆與清涼,兩邊的建築還是保持低層的舊房子,古香古色,沒有現代建築的那種逼人壓力的感覺。我們行駛到湖大的南院附近,停了車,步行上山的路,時近下午四點,我們先在入山門前的一個小巷尋覓了一家湘菜館,用過飯,便開始上山,這次重上嶽麓山的主要目標是黃興墓,在一個較高的位置,事實上也觀其它景緻,對於嶽麓山,我們其實是比較熟悉的,因爲我們在此山南部的半山腰處就學習四年,而且常常從學校的後山小道上嶽麓山寫生,主要是每週的週日,那時的週六是不休息的。

愛晚亭此時在大修,早已用藍色的擋板封閉了,但我們能見亭前的那一灣水池,還有周邊郁郁青青的所在。附近有二戰時國軍的指揮所,洞穴式的,開口處很小,僅可容一二人出入,但據說裡面十分寬大,是一個系統化的軍事指揮場所,也是長沙會戰的中樞所在。這麼一個小的豁然開口處,四周是岩石與樹木,十分隱藏,日軍的偵察機也難尋找到它的所在,可以逃過轟炸,或者對方特種兵的滲透。

愛晚亭另有一涼亭立着二南石刻,上有顏體書法,起首處是宣統三年,這其實是十分有意義的年份,因爲這一年爆發武昌革命,滿清最終和平交接權力給民國政府,第二年便是民國元年。

宣統三年與民國元年,它的分界,其實是古代與現代歷史的分界,家天下的歷史終結與現代民主歷史的開始,顯然這個現代民主歷史的開始,只是理論上的,但它的真實情形是因爲長期的舊歷史的慣性,並沒有真實進入那個理想的層面,而是陷入動盪不安的社會情形,這段歷史其實諸位都熟悉,我就不多說。

山上埋葬民國英雄的墓較多,比如著名的是黃興墓,蔡鄂墓,還有諸多二戰烈士墓。其實還有一個張輝瓚墓,顯然也是近年來修復的,這個是國共兩黨合作與交惡的歷史見證。在北伐時,張將軍還與毛代理部長肩並肩,但後來又陷入內戰,雙方對殺也是非常殘酷的。

清之詞人張惠言有句雲:“名山料理身後,也算古人愚。”大多平民不捲入歷史的洪流,但他們也難過寂寞關,立不了德就立功,立不了功就立言:所謂藏之名山,傳諸其人。山下的嶽麓書院那批古代的學者便是如此,大概就好這一口。或者說要開萬世之太平,或者還有什麼什麼的,張子朱子,很像今天的公知。

張輝瓚的功績無法與黃興蔡鄂等人相比,但他的墓碑修復出奇的豪華,與當時的歷史情形相關,只是一個特例,也是當時蔣中正政府籠絡人心的一種手段。我們看到的這個修復後的張公石侯之墓碑,類似古代西洋的方尖碑,下部有“魂兮歸來”四字,爲蔣公所書。題字部分已經損壞,不辯字形。

黃興墓是我們重點看的所在,事實上這些墓,是我們熟悉的,只要從學校的後面上山,偶爾都會經過這些墓地,成了一種習慣,也不會見怪,只是我今天用文字表述它們時,會留心一些細節,一種東西,每次見過,都不是一樣的,總會有新感覺。

黃興在民國的地位,應當是排在孫文後面,第二號人物,他們兩人,一文一武,所以你看到的黃興墓地的規格,都是民國各省省長的題字,市級以下的肯定上不了檯面。但是我們知道黃興的爲人,其實就二個字概括:無我。他手書的“無我”就表達了他內心的心跡,他對於權力的慾望十分淡泊,問題是當時的世上,這種人是不太多的,後面的歷史現實是,諸多的所謂英雄,又陷入逐鹿中原的混亂中。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說實在,從觀賞的角度來說,此季節上嶽麓山,不算最佳的季節,最佳的季節是十一月前後楓葉紅時,我們希望晚秋楓葉紅時,相約再登嶽麓山,看一山之紅葉,想萬山之紅遍。我們望着熟悉的青山,尋找着先賢的墓碑,閱讀着自然的字書,感悟着歷史的過往,遙望着對岸的傑閣危樓,一派升騰興起的現實場景,其實多少獲得心靈的滿足。

隨後,劉兄駕車送我回到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