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殺7人大陸「雙面夏娃」伏法 謊言一再揭穿受害家庭痛難消

誘殺7人大陸「雙面夏娃」伏法,謊言一再揭穿受害家庭痛難消。(南方都市報)

誘殺7人大陸「雙面夏娃」伏法,謊言一再揭穿受害家庭痛難消。(南方都市報)

誘殺7人大陸「雙面夏娃」伏法,謊言一再揭穿受害家庭痛難消。(南方都市報)

《南方都市報》報導,身負7條人命,逃亡23年,勞榮枝18日在家鄉江西被執行死刑。勞榮枝伏法後,受害者之一小木匠陸中明的妻子和兒女,在22日冬至這天將判決書帶到他墓前:「惡魔已伏法,今日來告慰父親,在以後的日子裡一定會好好照顧母親。」

回溯勞榮枝最後幾年,在一次次庭審中辯稱,是「被法子英威脅」「連雞鴨都沒有殺過」「不屑於搶劫獲得財物」……。被執行死刑之前,她終於「向受害者家屬表達歉意」。受害人家屬代理律師表示,勞榮枝雖死,但民事賠償尚未到位,接下來將「盯民事賠償的執行」。

「法子英長得醜又大她那麼多,還結過婚有孩子,她怎麼會看得上他。他知道(勞榮枝)家人住在哪裡,拿家人威脅,才擺脫不了他的控制。」

2020年12月21日,勞榮枝案一審開庭,當時參與庭審旁聽的勞榮枝二哥勞聲橋曾這樣說。

在庭審現場,勞榮枝哭着以受害者自居。在她口中,自己並沒有與法子英合謀,殺人、綁架及搶劫也不是本意。

勞榮枝家屬曾經的律師周兆成說,勞榮枝在庭上自述,她在逃亡期間從新聞上得知法子英被槍斃後,「當時心裡還是很開心,感覺是爲民除害」。

但二人的關係是否真如勞榮枝所描述的如此「疏遠」和充滿「強迫」?勞榮枝是否「被動」成爲亡命之徒?

法子英的辯護律師俞晞表示,據法子英透露,他與勞榮枝於1994年在一場朋友婚禮上認識,隨後法子英騎着摩托車送勞榮枝回家,之後他們發展成情侶關係。

兩人相識的第二年,法子英因搶劫傷人逃離九江市。那一年,20歲勞榮枝選擇放棄家庭和教師工作,跟隨法子英踏上亡命之路。

勞聲橋對妹妹逃亡前的最後印象,停留在1995年夏天。當時,勞榮枝剛工作了一年半,所在學校被傳要解散,老師們四下尋出路。

「她說,到外面去做生意。」時隔20多年,勞聲橋依舊記得1995年6月,當時母親嘗試阻止勞榮枝離開,甚至大聲斥責。在隔壁房間的勞聲橋走出來一看,妹妹已經離開。家人沒有想到,勞榮枝此後會徹底失聯。

「可能是小女孩的英雄情結,她當時就特別佩服我這樣敢打打殺殺的人,把我當成英雄,所以願意追隨我。」法子英曾以這樣一種得意的語氣對他的辯護律師俞晞說道。

俞晞透露,法子英很關心「女友勞榮枝」的情況,在勞榮枝仍未落網時,法子英「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1999年12月28日,法子英被執行槍決。而此時的勞榮枝搖身一變,以「Sherry」(雪梨)的名字混跡酒吧秀場,還去畫室「陶冶情操」,儼然一副文青模樣。

直到2019年11月28日,勞榮枝纔在廈門一家商場被警方抓獲。現場視訊顯示,落網時,勞榮枝沒有作出逃跑、掙扎的舉動,默默跟着警方離開。

據悉,當時在審訊室,勞榮枝起初一口咬定她叫「洪葉嬌」,南京人,此後再問,就什麼也不說了。廈門警方經排查,與勞榮枝鄰近的年齡段內,並未有南京籍「洪葉嬌」。

經DNA對比鑑定,廈門警方確認,她就是命案逃犯勞榮枝。

南昌檢方明確提出,勞榮枝在逃亡期間曾有多次投案自首的機會。

河南豫龍律師事務所律師付建分析,勞榮枝逃亡20年期間雖沒有再犯案,但有很多自首機會,卻沒有選擇自首,可以看出,其悔罪認罪的意思不強,雖然其親屬也願意積極賠償受害人,但案發至今,沒有作出任何的賠償措施,只是表態。

「我這一輩子沒有殺過一隻雞,沒有殺過一隻鴨,我不敢去做這樣的事情。」2021年9月9日,在勞榮枝案一審宣判的法庭上,勞榮枝哭腔顫抖道:「我只有感恩,做人要有一顆感恩的心。」

同日,該案檢察官在受訪談論勞榮枝案細節時指出,她認爲勞榮枝到案後並非完全如實供述所有細節。

「她(勞榮枝)在關鍵點上,只要一死人她就不在場,只要一死人她就不知情,這之間有4年時間,前一兩年不知道,4年都不知道,別把自己演成傻白甜了。」檢察官說道。

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披露的該案一審宣判畫面中,在審判長宣讀判決時,勞榮枝一度掩面痛哭。

隨後審判長詢問,「被告勞榮枝,剛纔宣讀的判決你是否聽清楚了?」勞榮枝拉下口罩回答稱,「審判長,我聽清楚了但是我不服。我相信法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法律是公平公正的。」

法院在判決中公佈了查明的事實,勞榮枝的這番言辭被再次推翻——

一審判決顯示,勞榮枝夥同法子英非法剝奪他人生命,致一人死亡;以勒索財物爲目的綁架二人,並致一人死亡,勒索財物人民幣7萬5000元;以非法佔有爲目的,採取暴力手段搶劫和入室搶劫他人財物,致五人死亡,搶得財物價值3萬0274.13元(人民幣,下同)、現金3萬3840元、港幣110元、美元10元、江西郵電企業債券1000元、銀行存單95萬000元、名牌手錶一塊、手機兩部。

1996年7月,勞榮枝使用假名「陳佳」在江西南昌某歌舞廳坐檯,將物色好的綁架物件熊某以發生性關係爲由,帶到了她和法子英居住的出租屋裡,法子英從熊某身上搶走首飾、手錶等物品,然後用鐵絲和繩子勒住熊某脖子,熊某窒息而死。

隨後,法子英和勞榮枝來到熊家,將熊某的妻子及其3歲女兒殘忍殺害。

1997年10月,勞榮枝和法子英在浙江溫州暴力入室搶劫後,爲滅口又殺害兩人。在兩位受害者被害後,勞榮枝拿着受害人存摺去銀行取錢。對於這一行爲,二審中的她辯稱:「事情已經發生了,沒辦法」。

1999年6月,勞榮枝又用「沈凌秋」的名字,與法子英流竄至安徽省合肥市,兩人租下了雙崗虹橋小學附近的出租屋,以「關狗」爲名定製了一個鋼筋籠。

當年7月1日,勞榮枝故技重施,在合肥某歌舞廳坐檯,物色到了綁架對象殷某,把其帶到出租屋將其塞進鐵籠。

爲了使殷某相信其是綁匪並且逼迫殷某儘快交出財物,法子英謊稱家裡需要裝修,將一名小木匠陸某騙到出租房當場殺害,勞榮枝配合法子英將小木匠的屍首放入當天購買的一臺舊冰箱存放。

在法子英的恐嚇下,殷某按法子英的意思寫了多張字條給其妻劉某,要劉某交錢贖人,但法子英還是用老虎鉗擰緊環繞在殷某脖子上的鐵絲,將其勒死。

一審宣判後,勞榮枝當庭表示要提起上訴。2021年9月23日,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受理被告勞榮枝上訴。

2022年8月20日,在二審第三天庭審時,辯方當庭提交了一份勞榮枝同學孫某採訪視訊。

視訊中孫某表示,「印象中的勞榮枝善良,不愛慕虛榮。」檢方對此當庭駁斥,「視頻中有明顯剪輯痕跡,不符合視訊證據的構成要件。」

勞榮枝曾多次表示,自己不屑於靠搶劫獲得財物。那麼在不知去向的那些日子裡,「不愛慕虛榮」的勞榮枝,靠什麼生活?

據廈門警方披露,法子英被抓捕後,勞榮枝不僅整了容,還使用多個虛假名字,先後在多個城市流竄,在酒吧、KTV等場所打零工、短工爲生。

更多知情人透露的資訊也開始一點點拼湊起她的蹤跡。逃亡中的勞榮枝甚至不畏懼拋頭露面。

2016年12月,耶誕節即將來臨。在廈門某音樂酒吧的耶誕節宣傳海報上,勞榮枝身着紅白配色的抹胸短裙,頭戴聖誕帽,低頭微笑着。

在那家酒吧,她的新名字是Sherry(雪梨)。酒吧製作的一張平安夜活動邀請函上,她的個人照被放在中間,一旁寫着:「女神雪梨」。

勞榮枝在酒吧工作期間的一名同事肖李(化名)稱,當時,餐吧工作時間從14時到凌晨2時,主要靠賣酒來拿提成。一起賣酒的女孩子裡,勞榮枝年紀算是大的,被其他人稱爲「姊姊」。

肖李介紹,有一段時間,「姊姊」還曾和其他酒吧小姐妹一起住在宿舍,每個房間兩三人,不過,住了沒多久,勞榮枝就搬出去了。

後來,勞榮枝離開了酒吧,又輾轉換了多個職業。2019年11月28日,她在廈門某商場的手錶專櫃幫朋友照看生意,隨後被廈門警方抓獲。

2020年12月21日,勞榮枝案在江西南昌中院一審開庭,勞榮枝23年逃亡生涯的更多細節被披露。

多名證人證實,「在逃亡廈門後,勞榮枝以打工、與男性發生性關係後索要財物、求包養或由男性提供財務供養的方式生活,日常消費較高,存在依賴男人生活的思想。」判決書顯示,第一次的庭審中,被告人勞榮枝對上述證據無異議。

經過一審、二審和最高人民法院的覆核,12月18日經大陸最高人民法院覈准,南昌市中級人民法院對勞榮枝執行死刑。

「一審和二審時,判了她三個罪,都是死刑,哪怕她說自己沒有拿刀殺人,辯掉一個死刑,還有兩個也辯不掉的。」小木匠家屬代理律師劉靜潔說:「肯定會覈准死刑,我一直堅信這是沒有疑義的,只不過是要給勞榮枝充分的辯解時間,彰顯了我們法律的公正公平。」

法院披露,勞榮枝死前終於「向被害人親屬表達歉意」。

然而對被害人親屬來說,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

1999年上半年,老家安徽省長豐縣的木匠陸中明,育有兩男一女,當時最小的女兒還不滿三歲。爲了給孩子攢學費,他到合肥六安路的市場擺攤,尋找木工零活。

被法子英騙到住處殺害時,陸中明還以爲找到了一筆活兒幹,能賺到錢了。

而在法子英眼中,這位爲孩子奔波勞作的父親的生命,僅僅是他綁架受害人殷某華後,威脅恐嚇對方的工具。

他用刀將陸中明殺害,並殘忍地割下其頭顱給殷某華看,迫使殷某華致電家人勒索。陸中明屍體此後被法子英放入冰櫃,並同勞榮枝一起將冰櫃推至次臥。

起初,陸中明的妻子朱大紅並不知道丈夫已遇害。

陸中明到合肥後,很長時間沒跟家裡聯繫,朱大紅跟老鄉打聽後仍然沒有消息。

朱大紅的代理律師劉靜潔指,後來聽說電視報導有一名小木匠被殺,通知認領屍體。他家裡人認爲小木匠沒錢,別人不會尋仇尋到他頭上,一開始沒聯想到這層。「直到去他在合肥擺攤的市場問,別人才建議他們到公安局去。」

當年,朱大紅到了公安局,民警出示了一些物證。「看到那把木工工具,家人認出了這是他們家的工具,後來警方又帶着家屬去殯儀館尋找遺體。」劉靜潔說道。

「法子英一案宣判後,她並沒有得到實際的賠償。」在困頓中,當時29歲的朱大紅靠務農種地和做保潔,拉扯三個孩子長大和贍養家中老人。

「人生的生活軌跡都改變了,孩子都沒上完學。」迫於生計,朱大紅將孩子交給婆婆帶,自己外出打工。接受朱大紅的委託,劉靜潔坦言,除了責任心,也是因爲同情朱大紅的遭遇。「她沒有什麼文化,在外打工一直做保潔工作養家。」

兩人相熟後,朱大紅喊劉靜潔大姊。劉靜潔組織過律所的同事爲朱大紅的家庭募捐,除了案件的事情,生活上有困難,朱大紅也會跟劉靜潔說說。「她一直沒有放棄,每年都會問問案件有沒有進展。」

勞榮枝被抓獲歸案一年後,朱大紅通過劉靜潔提起了刑事附帶民事賠償,合計135萬元。2021年9月9日,勞榮枝案在江西南昌迎來一審宣判,一審判決書顯示,勞榮枝被判民事賠償受害者陸中明家屬4.8萬餘元,勞榮枝落網前銀行卡餘3.35萬元,在2020年被依法凍結。

「她勞榮枝也沒有什麼可執行的財產」,儘管附帶的民事賠償只判賠4.8萬元,朱大紅感到無奈,但她和劉靜潔商議後決定接受這一結果,不再上訴。勞榮枝伏法後,劉靜潔表示,接下來「盯民事賠償的執行,還在走程式。」其稱,在二審宣判後,他們就已經向南昌中院遞交了強制執行申請,暫時還沒有執行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