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起源遠早於智人

參考消息網12月13日報道 據英國《新科學家》週刊11月15日報道，如果你曾驚歎於石器時代洞穴藝術家的成就，有人和你有同樣的感覺。據說，西班牙藝術家巴勃羅·畢加索在1940年參觀法國南部的拉斯科巖洞時曾說：“自拉斯科以來，我們毫無創新。”透視、動態、印象主義、抽象主義、點彩主義——在那裡都有體現。這些藝術作品已經有大約1.7萬年的歷史。

畢加索的話可能純屬旁人杜撰，而且這種說法肯定不甚成熟。1994年，在同樣位於法國的肖韋巖洞，人們發現了數百幅比拉斯科巖畫年代還要久遠一倍的畫作。肖韋巖畫令人驚歎：潛行的獅子和奔騰的馬匹被畫得栩栩如生，遙遠的石器時代世界彷彿觸手可及。更驚人的是，這些藝術作品的創作時間是在“文化大爆炸”開始不久後。長期以來，考古學家一直認爲“文化大爆炸”是一場似乎憑空出現的創造力大迸發。可是，最早期的藝術家怎會有如此精湛的技藝呢？

人類認知巔峰

我們現在有了答案：肖韋巖畫的創作者並非初代藝術家。近幾十年的發現粉碎了關於藝術是由智人創造於大約4萬年前的假設。有越來越多的可靠證據表明，其他古人類中也存在藝術。

毋庸置疑，這挑戰了我們關於藝術起源的信念。但除此之外，它還有更大意義。它讓我們深入瞭解了人類祖先的審美，以及他們對非生存必需品的價值判斷。在此過程中，它也提供了一種誘人的暗示：數百萬年來，藝術一直是人類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

關於人類是當今世上唯一藝術家的說法有待商榷。畢竟，許多物種都能創造出美好事物，從花朵到樹蔭。然而，藝術家所做的不僅僅是創造美。事實上，藝術可以被視爲人類認知複雜程度的巔峰。藝術需要頭腦和抽象思維：無中生有的想象力，用於規劃的心理時間旅行，用任意符號來表達想法的象徵主義，理解他人如何解讀自己作品的“心智理論”。語言是這一切的溝通渠道，當然，其他動物都沒有像人類這樣溝通複雜想法的能力。另外一些比較模糊的要求包括強烈的創作欲和敏銳的審美力，此外還需要實踐能力來將想象轉變爲現實，比如擁有靈巧的雙手。

我們的祖先沒有一下子進化出上述所有能力，所以大約4萬年前發生過“文化爆炸”的觀點總是令人驚訝。然而，19世紀和20世紀在歐洲發現的一些洞穴藝術作品的確爲此提供了支持。這些發現還將初代藝術家指向了智人，因爲4萬年前智人剛好開始佔領歐洲，與此同時，尼安德特人也走向了滅絕。由於尼安德特人長期以來被視爲次等人和野蠻人，這一圖景似乎清晰明瞭。但事實證明這種觀點是錯誤的。

創造美的巧手

2018年，英國南安普敦大學的阿利斯泰爾·派克領導的一支團隊使用鈾釷測年技術分析了三個西班牙巖洞中的藝術品，打破了尼安德特人沒有創造力的傳言。這些作品的歷史都超過了4萬年，其中一件可以追溯到6.6萬多年前，這意味着已知最古老的巖洞藝術家是尼安德特人。

但尼安德特人並不滿足於裝飾巖洞牆壁。在法國希呂尼凱勒洞窟的深處，17.5萬年前的尼安德特人用大約400根鐘乳石製作了一些神秘構造，其中包括一個直徑7米的圓。有人認爲這可能是石器時代的某種打擊樂器。這種猜測提出了一個觀點，即藝術並不侷限於視覺領域。

赭石是一種以氧化鐵爲主要成分的礦物顏料，被廣泛用於繪製巖洞壁畫。去年，德國海德堡大學的裡姆陶塔斯·達普紹斯卡斯及其同事對50萬年前(比智人進化早了約20萬年)赭石在非洲的使用情況進行了全面評估。他們寫道，“我們認爲，大部分赭石發現……是過去儀式活動的物質遺存”，其主要用途是“身體和麪部彩繪”。

赭石顯然是史前時期的重要藝術材料，但並非唯一。研究人員發現了一枚有約50萬年曆史的刻有標記的蛤殼，實驗結果顯示，這可能是由一名丹尼索瓦人用鯊魚牙齒刻制而成。丹尼索瓦人的創造力還可以從珠寶中體現出來，例如由拋光的綠色岩石製成的手鐲和象牙王冠。還有一塊刻有幾何圖案的骨頭可以追溯到10萬年前，這表明他們當時完全有能力製作類似的藝術作品。

然而，蛤殼研究負責人、荷蘭自然生物多樣性中心的約瑟菲娜·約爾登斯認爲，蛤殼圖案可能是由直立人刻制。直立人是一種大約在200萬到10萬年前在地球上直立行走的人類物種。把“藝術家”這個詞用在這些可能沒有語言的早期人類身上似乎有些牽強，但他們顯然已經擁有審美眼光和創造美的巧手。更重要的是，他們遠在蛤殼刻痕出現之前就獲得了這些特徵。

藝術血統悠久

大約170萬年前，直立人發明了手斧，這是一種漂亮、對稱的工具。嚴格來說，工具並非藝術，但手斧的製作需要投入複雜的腦力。據英國利物浦大學的約翰·高利特說，手斧的發明標誌着審美意識的出現。手斧的製作者顯然對形狀產生了興趣：它們通常是樹葉形，但也可以是圓形、橢圓形、三角形和正方形等其他幾何形狀。

此外，有些手斧顯然超越了實用性，有的是由碧玉和黑曜石等半名貴寶石製成，這些寶石難以雕刻，容易破碎，但看起來很漂亮。有一把手斧甚至是用一枚貝殼化石製作，以達到最佳視覺效果。

這些發現將藝術的起源推到了智人起源之前。但還不止於此。已知最古老的暗示出現藝術感知力的物品有300萬年曆史，遠早於人類的出現，它就是一個世紀前在南非發現的馬卡潘斯加特卵石。這是一枚紅棕色碧石，形似人臉，但並非人工製作，而是天然形成。值得注意的是，這枚鵝卵石可能的出產地與發現地相隔幾公里，其收集者很可能是南方古猿。

隨着考古學家將研究重點擴展到歐洲和非洲以外，他們發現了越來越多的手工製品。當然還有許多尚未被發現——它們可能會揭示出藝術更深遠的根源。有着如此悠久的藝術血統，難怪肖韋巖洞的畫家如此優秀。（編譯/胡廣和）

法國蒙蒂尼亞克，工作人員展示按拉斯科洞穴原版尺寸複製的巖畫。(法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