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老拔

散文

父親過世17年了，父女間的某些事，隨着年紀愈大，記憶愈鮮明。

由於那個年代功課至上，所以我的家政、美術及勞作等作業，幾乎都由母親及父親代勞；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他們兩老似乎倒也樂在其中。

國中時，有次家政作業是完成半成品的哈囉Kitty貓。因爲材料包中所有配料都有了，只要按照說明圖貼上、縫上及塞入棉花即可，是少數我可以輕易獨力完成的作業。繳作業的前一天，將完成的哈囉Kitty貓（體積大約有兩個車胎大）放在門口，以便上學時，老爸記得放上車。

但是，當天一早要出發上學時，竟發現哈囉Kitty貓有了嘴巴！我嚇得合不上嘴巴，轉頭看見老爸慈祥地對我笑：「妳的這隻貓沒有嘴巴，阿拔幫妳塗上了。」

天啊！它本來就沒有嘴巴嘛！

高中時，美術課常被英文、國文及數學等科目借去考試，美術老師也不好要求我們在課堂上完成作業，退而求其次，變成回家作業。

記得有次水彩課，美術老師出了個題目：「自畫像，下週三上課時繳回即可。」

待到下週二上牀前，我才發現一畫都沒撇......老爸又出手了：「沒問題，妳先去睡吧，明天會幫妳捲起放在午餐盒內。」

翌日一早拿了午餐盒便上學，直到第三節美術課，看都沒看直接整捲上呈給美術老師，然後回座位上繼續寫英文測驗卷。突然，老師叫了我的名字，要我站起來回答。

老師問：「妳知道作業題目嗎？」

我恭敬卻也帶點納悶地回答：「知道，是自畫像。」

語畢，老師立馬將我的作業轉向全班，哇…竟然是…竟然是….全班異口同聲：「楊貴妃！」然後，一陣滿堂鬨笑…

當時的我，真是集慚愧、尷尬、憤怒於一身，臉紅到找不到洞鑽。

回家晚餐時質問老爸：「阿拔，不是跟你說是自畫像嗎？」

老爸邊扒飯邊回我：「妳在睡覺啊......」

我可惱了：「那你也不要畫楊貴妃啊......」

這下，三個弟弟全噴飯了，連老媽都笑岔了氣。

老爸慈祥地對我笑：「阿拔覺得妳長得和楊貴妃很像，白白胖胖的很有福氣啊！」

他都不知我在課堂受的羞辱。　　一直記得這件糗事，實在是因爲太丟臉；但是，在阿拔過世後的父親節回想起來，卻感受到他對女兒滿滿的愛。

感謝老天，我何其有幸，有個美勞作業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