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好萊塢女星隕落,曾被導演虐待,一天哭泣12小時
一位特殊的女演員告別了我們。
許多人對她的印象不是驚豔,不是慾望,而是……恐懼。
她就是《閃靈》的女主角。
上週,因糖尿病併發症去世的好萊塢女演員,謝莉·杜瓦爾。
享年75歲。
01
炸裂
庫布裡克的經典之作,驚悚片的王中王:
《閃靈》。
一直是後世各種致敬模仿,但始終無法超越的巔峰之作。
1980年謝莉被大師庫布裡克看中,飾演女主“溫迪”一角。
擁有“蜥蜴系”長相的她,眼球突出,顴骨吸腮,喜歡戴發條橙式的睫毛。
乍一看,簡直像真人版的殭屍新娘。
她的初登場便是如此:
穿着紅藍配色的衣服,身邊飄着女士香菸的霧氣。
淡淡的,有一種陰鬱的脆弱。
許多人眼裡,這樣嶙峋的長相,簡直是“天選恐怖片主角”。
《閃靈》講了個什麼故事呢?
殺人狂魔睡你枕邊。
丈夫發瘋,追殺妻兒,一把尖利的斧頭砸出一個又一個名場面。
謝莉飾演的溫迪不僅要應付性情大變的丈夫,還要面對酒店接二連三發生的詭異意外……
可以看到,除了庫布裡克拿手的鏡頭語言和色彩搭配。
最好的服化道,便是謝莉時時刻刻受到驚嚇的臉。
她驚懼,不安,恍惚。
恐懼而扭曲的五官,像極了那幅蒙克的《吶喊》。
發現“紅朗姆”的神情大變:
與丈夫樓梯對峙的不敢置信:
發現酒店鬧鬼的真相:
但你細品又會發現。
溫迪的每一次驚恐,都會因事態的改變而產生細微的不同。
面對被打斷工作而暴怒的丈夫,她是害怕,但依然順從的妻子;
面對兒子莫名其妙的受傷,她又變成恐懼,卻開始思考如何脫身的母親。
最經典的。
當然莫過於這一幕:
面對傑克的斧頭即將破門,兒子丹尼危在旦夕。
兩種身份下混淆的溫迪涕泗橫流。
被逼到崩潰的她,爆發出了一種緊張到極點,精神病發作般的驚恐。
這一幕的神來之筆,完全不輸珍妮特·利在《驚魂記》那個擊穿天靈蓋的尖叫。
而這,也成爲了謝莉名垂影史,最不可撼動的證據之一。
02
遺忘
高光也會成爲桎梏。
因爲特殊的外貌,在人們的記憶裡與某一賽道的表演風格強行掛鉤。
就像《閃靈》的大獲成功奠定了謝莉類型片的基礎。
後來的米婭·高斯,《遺傳厄運》的米莉·夏洛普或是《孤兒怨》伊麗莎白·弗爾曼,她們大抵都固定在這樣的舒適區。
但在《閃靈》之前。
要知道謝莉最響噹噹的名頭不是恐怖片女王,而是另一個更權威的獎項:
她憑藉1977年的《三女性》,斬獲第30屆戛納金棕櫚最佳女演員。
這是多少女演員夢寐以求的影后殊榮。
《三女性》被稱爲導演羅伯特·奧特曼 “一個做夢的作品”。
如果你看過《穆赫蘭道》或《夢之安魂曲》,大概能想象那種類似吸嗨了一樣的瘋癲感覺。
謝莉,在影片中飾演三位女性的“中間人”。
電影通過講述三位女性的故事,衍生出“女性生命三個階段”的概念。
從懷春少女到焦慮母親,再從女性的理想自我到現實自我。
作爲三位一體的過渡段,謝莉的表演顯然具有極大的兼容性。
她既有少女的純真;
又因爲新生命的早亡,成爲沾滿鮮血的瘋婆娘。
電影用許多意象:
象徵羊水的泳池,生殖崇拜的壁畫,反覆對焦的鏡頭,展現女性內心的瞬息萬變。
而在這些鏡頭裡。
謝莉從始至終,是導演鏡頭下最平靜,又最瘋魔的那個閃光點。
在戛納的頒獎禮上。
時年28歲的謝莉羞澀又驕傲地接過獎盃,向臺下朗聲道:
嗨!
首先,我要感謝導演:
我的老友羅伯特·奧特曼
沒有他,我不可能成爲演員
他促成了演員們絕妙的表演
我也要感謝片場我的同事們
ow,總之我太開心了!
這是一個女演員的事業巔峰。
當然。
後面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
《三女性》讓謝莉收穫了庫布裡克的青眼,誕生了《閃靈》。
成爲她最有名的作品,卻也是她的束縛與好萊塢事業最後的高光。
除了恐怖片外,謝莉也挑戰過其他戲路。
比如《安妮·霍爾》伍迪·艾倫的牀伴之一。
大力水手的女友,奧利弗。
在蒂姆·伯頓的哥特短片裡,再次飾演母親。
但這些作品再沒有一部能像《三女性》或是《閃靈》一樣,讓謝莉的演藝生涯再躍上一個高峰。
1994年,洛杉磯地震震垮了謝莉的家,她遭受經濟和精神上的雙重打擊。
雖說後來她也接過一些小角色(比如參演簡·坎皮恩的《淑女本色》)來維持生計,但始終沒再掀起水花。
時間一晃而過。
從戛納影后到查無此人,二十年間,謝莉成爲了被觀衆忘卻的演員之一。
再說得直白點,她被好萊塢代謝掉了。
03
珍重,再見
去年,《好萊塢報道》刊登出了謝莉的近況。
鏡頭裡曾經的大眼女郎,如今已經成爲頭髮稀疏、牙齒凋零的老人。
從文藝片到商業片,談及這位逝去的女演員,也討論過她的代表作。
最後。
自然無法避開有關謝莉·杜瓦爾,有關她最大的爭議。
《閃靈》拍攝期間,曾流傳出庫布裡克虐待謝莉,劇組霸凌她的傳聞。
衆所周知。
庫布裡克是著名的“片場暴君”。
拍攝《發條橙》時,男主麥克·道威爾曾出現眼睛的不適,但庫布裡克卻說“我們先把這場戲拍完,再讓你的另一隻眼睛舒服舒服”。
除了眼睛受傷之外,麥克的肋骨也在拍攝中折斷,拍攝水下的戲時因爲道具出現失誤,險些溺死。
對於庫布裡克,麥克的評價是:“他既是導師也是虐待狂”。
那麼問題來了。
拍攝《閃靈》的花絮裡,我們總無數次見到謝莉的崩潰。
比如庫布裡克的想法老是在變。
他會一邊折騰,一邊PUA演員。
謝莉因爲必須不停保持驚恐的狀態,拍攝期間,頭髮大把大把地脫落。
但庫布裡克卻只是捏起她的頭髮,冷漠地說了一句:
“別指望我會同情你”、“拍電影就是很辛苦”。
以至於面對幕後訪談的鏡頭,謝莉只有大倒苦水:
從五月到十月,我的健康情況時好時壞
因爲這個角色壓力很大
還有離開家裡,外出漂泊的壓力
而且我剛剛結束一段戀情
謝莉片中的驚恐,漸漸地被輿論覺得是“不像演的”,“被逼瘋的打工人”。
2016年。
謝莉上節目表示自己患上了精神疾病,更被傳是庫布裡克霸凌她導致。
但是呢?
由於風波渲染得越來越大,謝莉本人和官方賬號不得不幾次出來闢謠:
謝莉的生活/事業滑坡與庫布裡克無關。
而在花絮裡,謝莉最後自己也承認:
庫布裡克的確很嚴厲,但如果不是他吹毛求疵,這部電影也成就不了。
不只是謝莉,整個劇組都幾乎受到了庫布裡克的高壓硬控。
舉個例子,飾演廚師的黑人演員當時已經快70歲。
但他被傑克砍倒的那場戲足足跌倒50次過後,庫布裡克才滿意。
毫無疑問。
無論是庫布裡克還是謝莉,對這部曠世經典的誕生都是貢獻巨大的。
《閃靈》的成就不僅僅是開創了他們各自事業上的高峰。
對後世而言,無論是“庫神”還是“尖叫女王”,都代表了一份工作做到極致時所理應得到的讚賞。
今年的《默殺》。
柯汶利在柱子上寫下“只工作不玩耍,聰明傑克也變傻”,致敬《閃靈》。
斯皮爾伯格《頭號玩家》,瞭望酒店被做成遊戲的一環;
《機器人之夢》,“顏怡顏悅”;
以及《功夫》的血海。
當然,還有更多。
雖說《閃靈》的成功被後人一遍遍致敬,一遍遍復刻。
卻再也沒人能夠像當年的庫布裡克和謝莉一樣:
一個用生命來折騰導筒,一個用生命來還原角色。
謝莉參與的最後一部電影,是去年的《深山密林》。
但老實說,晚年的她生活狀況已經非常堪憂。
她上談話節目求救,說自己房子保不住,還總有人要傷害自己。
渾身都是病,連睡覺也不踏實。
而在她去世後,主流媒體爭先報道。
人們也終於想起了曾經的尖叫女王,紛紛悼念。
說到這裡,Sir想起謝莉的一點小小野心。
她曾經非常羨慕《閃靈》中和她演對手戲的傑克·尼克爾森,也想做大明星,也想粉絲成羣。
而這時的她雖說名氣不如傑克,卻是容光煥發,對未來充滿希望的。
只是我們都知道後來的故事。
無論是《閃靈》還是黃金時代的好萊塢,無論是大師級的創作環境還是一個女演員的青春年華。
終究都成爲了再也回不去的孤品。
我們捨不得的。
又哪裡只是一個遙遠的外國演員,一部古早的外國恐怖片呢?
不過是希望那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能夠多停留在影迷心裡。
因爲只有這樣。
謝莉才能像她所期望的那樣。
能最大限度地接近一個大明星的身份,擁有人們更多的時代記憶。
而也只有這樣。
我們才能與越來越多的離別和解,爲曾經的美好拓出一塊自留地。
畢竟佳人已逝。
我們能送給她的,能留給自己的,都不多,也不過就是一句珍重,與無窮無盡的懷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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