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叔的瘋狂

文：蔡壘磊

節前最後一次直播，有人問這個主題“愛在深秋”是什麼意思？那就說明你遠離輿論中心有些時日了。這個“愛在深秋”是一位上海爺叔的名言，取材自爺叔在上海的民間金融中心“廣東路”上的短視頻，他在幾個月前，就極其篤定地說股市接下來要暴漲，名字都取好了，叫“愛在深秋”，這一漲，視頻立刻就被人挖墳出來，傳得到處都是。

廣東路上一直都有很多爺叔在那裡侃侃而談，股民們三五成羣地圍在不同的爺叔周圍，倒也不是說一定能得到什麼財富密碼，要真有，爺叔也不至於到今天才全網爆火，他們圍在那裡，更多的是閒來無事，聽爺叔們吹吹牛逼，就跟公園裡總有一堆人圍着看老頭下棋似的，而總有一些爺叔，喜歡被人圍着講話，於是就有了這樣自發性組成的羣體結構——當然現在圍着的很多都是慕名而來的短視頻博主和發朋友圈的了。

不管是暴漲還是暴跌，不管是地震還是海嘯，只要你願意去找，總能找到大預言家，你甚至還可以根據星座或是推背圖找到對應的解釋，說人家在幾千年前就已經預測到了。但事實上呢？每次預測對的，都不是同一個人，這就是所謂的一代牛市一代神，上一波幣圈牛市被奉若神明的“planb”，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關注度，本質上是什麼？是他被關注到的時候，就已經是被運氣篩選出來的人，這個人完全可以是planc，pland，最重要的是隻要到了暴漲，你永遠可以找到那個“前幾次都對了的吹哨者”。但那個時刻，基本也離他們跌落神壇不遠了，因爲預測行情點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火是因爲運氣篩選出了他們，但當大家把關注度都集中在他們身上時就會發現，他們預測下一個點位的正確率，和普通人無異。

爺叔的鏡頭表現力很強，視頻當段子看看是挺有意思的，就像著名的人民藝術家馬保國老師，大家都喜歡，我也喜歡，刷到馬老師在夜場打五連鞭的視頻，有時得把評論也刷完——這是互聯網上的一種抽象文化，你不能說馬老師是騙子，他只是無意中因爲表現出抽象而獲得認可的藝術家，本質上這就是藝術，反差越大，越不刻意追求，就越藝術——馬老師可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也用這個名氣在夜場走穴賺錢，但很多抽象是表演不出來的，比如真上擂臺比武，比如輸了以後的嘴硬，比如接受採訪時說自己被下藥了等等，以及他一開始就特別討厭別人拿他來二創，要告人家，我想這些大致上都是真的，他不懂抽象文化，但他越是不懂，就越是抽象，就越是藝術——這就是在無意間才能達成的藝術，如果馬老師有一天真的懂了，行爲太刻意了，就不好笑了，也就不藝術了。

但藝術是藝術，你打賞馬老師也是沒問題的，可你要真覺得馬老師打贏了格鬥冠軍，真覺得他的鬆活彈抖很厲害，那就不那麼好笑了。就像你可以看爺叔視頻，也可以圍在旁邊叫好，但你要真的因爲爺叔說了幾句就抱着錢衝進去，那就有點無腦了——你可以衝，但要自行找到邏輯支撐，而不是聽到“愛在深秋”“全部漲停”就無腦開衝，甚至all in去參與抽象狂歡，這樣的成本未免有點太高。

隨着關注度的提升，不管股市是好是壞，爺叔必定會神奇不再，他越頻繁說話就越會如此，因爲他預測的是點位，個股，漲跌幅，這是100%不可能的，無論是章魚哥還是planb，沒有誰真的能預測明天，後天，或者一年兩年以後的準確行情。所有投資者能把握的，無非只有篩選，路徑，配置，和持倉策略，但這些東西枯燥無味，來錢又沒這麼快，所以人們並沒有耐心去補齊這些基本功。

不過爺叔這波獲得的關注度是實實在在的，如果有爺叔的家人，可以勸爺叔向馬老師學習，這樣他就真的可能接住這一波流量，成功實現轉型，未來不可謂不光明。但若是沉浸在流量中不可自拔，完全忘記了自己這麼多年是怎麼虧到今天的，繼續一本正經地預測點位，那用不了多久，可能連他喜歡的廣東路，都待不下去了，因爲今天捧他最高的，和今後踩他最狠的，會是同一批人。

（完）

我是蔡壘磊，感謝你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