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翔,歸來仍是“大哥”?

2015年11月1日,徐翔被抓。第二天,上證指數繼續下探,收盤3325.09點。

2021年7月9日,徐翔刑滿釋放,走出高牆。天氣和股市都是陰天,上證指數收盤3524.09點。

一切都變了,一切好像都沒變。

差一點就成了“中國索羅斯

草莽出生江湖人,義氣立世“總舵主”,終一頁風雲散。

1993年,剛拿到身份證的16歲寧波小鎮青年就去開了戶,一手攥着3萬塊一頭扎進股市,放棄高考,一往無前。

與其一樣年輕的,是剛改革開放後正興起的股市。

當時的寧波屬國內少有的市場經濟活躍的城市,位於解放南路的銀河證券營業部積聚了一堆如徐翔一樣渴望在股市中實現人生夢想的人。

剛開通的證券市場裡,是極具變動的股票發行規則與公司信息披露制度。野蠻生長的股市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神秘未知而不可測,但對徐翔來說,機會來了。

關於徐翔在解放南路的傳奇,用《寧波高手》一書的卷首詞概括再合適不過了:大鱷狂風掀巨浪。股路頓茫茫,冷若雪;散戶在戶口淘金,似無限風險,在險峰。以至於“兩個上海黑幫爲了找他當操盤手還大打出手過”的傳聞仍在流傳。

那一年,徐翔不過19歲。徐翔一行人被《中國證券報》冠以“寧波漲停板敢死隊”,而徐翔被封爲“總舵主”。

很快,少年徐翔用賺來的錢給父母在銀河證券解放南路營業部附近買了一套房。他本有機會成爲坐擁數十套房產,安安穩穩做個“房哥”,但徐翔不會。

也是在解放南,徐翔結識了當時的營業部工作人員應瑩。2004年與她的婚禮上,徐翔許下了“將來可以跟索羅斯對決”的豪言壯語。

寧波與上海之間:發家與被捕

小小寧波已經再也容不下資金量已然過億的遊資大佬徐翔。

2005年,他追逐偶像索羅斯的步伐,從一名操盤手轉戰爲私募基金管理人。四年後,上海陸家嘴東亞銀行大廈9樓,澤熙投資悄然成立。

澤熙二字是從徐翔最爲欣賞的歷史人物康熙大帝和毛澤東名中各取一字,足以窺見其野心。

澤熙一出手就是大手筆,澤熙1期基金首發規模高達10億元。當時市場普遍認爲,其中大部分資金是徐翔的自掏腰包。從2010年3月到2015年10月,澤熙1期實現了323.55%的總回報。

同樣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澤熙2期實現了 160.34%的總回報,澤熙3期實現了382.07%的總回報,澤熙4期和澤熙5期則分別實現了210%和180%的回報——澤熙系產品包攬了前五的座席,創造了中國私募界的收益神話。

徐翔帶領着澤熙,屢屢穿越熊市、搭載牛市,足以震動上海私募界:2011年斷崖抄底重慶啤酒,徐翔的名字與“關燈吃麪”的梗一起載入史冊;2014年獐子島扇貝事件,徐翔都大獲全勝;2015年股災氾濫,私募大佬聯合發佈倡議書抄底行情“救市”,徐翔拒絕參與卻全身而退......

寧波到上海之間,徐翔走了很多趟。與第一次懷揣着財富夢想來到上海相對應的,是澤熙案 發後,穿着阿瑪尼“白大褂”的徐翔在杭州灣跨海大橋上被捕——判處有期徒刑5年6個月,罰沒所得超200億元,創中國證券交易市場同類處罰之最。

他不再是當年從解放南路走出的少年,風雲變化後落得鋃鐺入獄,熟練收割韭菜的徐翔終將自己“收割”。

“蒼天在上,我要離婚”

2019年3月,時年40歲的徐翔妻子應瑩向上海市黃浦區人民法院遞交《離婚起訴書》,提出了包括孩子撫養權、分割夫妻財產等看似普通的離婚訴求。但訴求中“50%”的背後,是夫妻 二人名下的上市公司股權,據應瑩說,摺合當時市值,預計分割到的夫妻共有財產在50億元左右。

應瑩的每一次發聲都受到關注,不同於圍觀娛樂圈中的八卦瑣碎,人們似乎更好奇這場“技術性離婚”後夫妻的最終收益。

同年七夕當晚,應瑩在個人微信公衆號上發佈文章《應瑩:關於離婚案的一點說明》。“蒼天在上,我要離婚”,再次向外界宣告自己要和徐翔離婚,並要求青島法院儘快甄別涉案資產。

“春節前,我的律師收到12368的短信通知,上海黃浦區人民法院將離婚案審理期限再次延期3個月。”直到今年3月,離婚過程已長達2年仍未結束,她還要繼續離婚。

同懸而未決的離婚案一樣,歷時四年多的資產甄別,也仍未有結果。

“我認爲我們名下的資產都是我們夫妻的。不能因爲我們就徐翔一個兒子,徐翔和我們夫妻的錢都沒有分開,那我們名下的錢就算是他的錢了。”與徐翔的名字一起赫然出現在澤熙案判決中的名字是父母徐柏良與鄭素貞。

當徐翔身陷囹圄,他的家人們也深受資產被凍結的影響,“我們是沒有任何收入的,徐翔的很多朋友對我們都很照顧,這幾年全部都靠別人的照顧生活到現在的。”

據妻子應瑩透露:“和兒子租房度日,一度靠親友接濟生活。”有知情人士對《時代週報》表示,應瑩證實了7月9日徐翔出獄的消息,並表示不會去接他。

“大哥”歸來,江湖驟變?

監獄之外,等待徐翔的是什麼?

除了懸而未決的離婚訴訟,更爲慘烈的是120億資產甄別與110億罰金後續,至今均尚未執行。

不過,手持“徐翔概念股”的幾十萬股民還在等。對於他們而言,徐翔出獄能否把股票帶漲纔是他們真正關心的。據鳳凰網《風暴眼》統計,在徐翔坐牢期間,如今幾家公司的市值已累計蒸發超過400億元。

股民們對徐翔的崇拜與執念,無非是對於草莽出身的共情、股市傳奇的慕強,以及對A股的愛恨交織。

要知道,徐翔纔是割韭菜的真正高手。曾有分析師指出,“此前徐翔擅長在二級市場上做題材股,但隨着澤熙規模越來越大,徐翔可能對投資方向有所側重。2013年之後,可以看到他偏向對重組題材的深度介入,喜歡做殼資源謀求暴利。”

當莊家炒殼,往往是從散戶的屍體上踏過,自己功成名就,留下滿目瘡痍。

而多數市場人士對徐翔的出獄反應平靜,“市場也不再是當初的市場”。以徐翔的倒下爲標誌事件,中國資本市場在2015年後迎來強監管。“A股監獄風雲”在每一年都更新着劇情。在徐翔出獄前幾日,國家有關部門還發布《關於依法從嚴打擊證券違法活動的意見》,提出將對內幕交易、操縱市場等違法行爲零容忍雷霆打擊。

此外,以公募爲首的機構話語權不斷提升。同樣在2005年後,茅臺等績優股大漲,使得堅信“價值投資只會遲到,不會缺席”的基金經理們得到巨大曝光:易方達基金經理張坤,景順長城基金的劉彥春,興全基金的董承非、謝治宇等都曾有過姓名。

江湖變幻,徐翔不會不明白。他深諳“股市裡只有不斷進化,才能不被淘汰”的道理。所以即使身處監獄,他也每天堅持兩件事,看《新聞聯播》、啃投資方面的書。

這與澤原熙投資的前總助葉展在《我的老闆徐翔,三年教會我的七個道理》中對“徐翔在澤熙的一天”所言一致:他每天研究股市超過12小時,幾乎沒有娛樂和其他愛好,據我所知,這種習慣已經持續了20多年。

據知情人士透露,徐翔現在狀態很好,“正在洗澡。”

一切都變了,一切好像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