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業聚焦 | 可持續發展議是什麼“香餑餑”議題，讓那麼多藍血大牌紛紛聯手？

紀錄片Fashion Reimagined片尾最後說道：可持續時尚，並不僅僅是品牌的責任，購買者的每一次購買，都在支持着她的環保觀念。

由Becky Hutner指導的紀錄片Fashion Reimagined在去年成爲可持續時尚紀錄片中最大黑馬，斬獲多項大獎。這部紀錄片是關於英國時裝設計師Amy Powney在創辦時尚品牌Mother of Pearl時，對於可持續時尚的思考和親身實踐。全球時尚行業每年生產超過1000 億件服裝，然而其中60%的最終命運都會以土地填埋終結。化學染料、污水排放、工廠廢氣排放等，不僅對土壤、植被、河流和大氣產生危害，服裝面料中的有害化學成分也無時無刻不在影響着人體健康。可持續時尚絕不只是生產一些看似“環保”的產品，很少有品牌能從服裝的材料源頭到製作工廠從頭到尾都踐行着環保的基本準則。

設計師Amy Powney有着特殊的成長背景，父母均爲社會活動家，從小和家人在房車裡過着“沒有電、沒有自來水、沒有供暖系統”的大自然生活。正是這樣對自然的親近，環保已經和Amy的生活方式融爲一體，因此當她作爲設計師身處時尚行業中時，顯得與周遭格格不入。用Amy自己的話來說：“因爲別人沒有我這樣的成長經歷，所以我在行業裡的每一項環保舉動，都像是一場抗爭。”因此影片中所記錄的，在她創作的過程中，觀衆能夠一窺時尚行業生產中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原

料產地、工廠、能源部門、設計、剪裁、物流和零售供應鏈等。

Amy在設計新的服裝系列No Frills時，希望能做這樣的一次實踐，從羊毛和棉花的農場源頭篩選開始，如農場是否遵循動物福利、棉花是否使用非法勞動力等環保要求，到工廠織線環節中工廠的印染技術和生產環節是否使用對環境造成破壞的化學原料，她全都親身前往驗證。當看到Amy 最終在烏拉圭找到符合她所有要求的羊毛供應商時，爲她開心和感動。然而找到材料和工廠，還只是一個開始，如何控制成本，以及賣出設計商品，她在這個過程中，經歷了很多困難，但最終都靠自己堅定的信念和得力的搭檔克服了。

Mother of Pearl不僅作爲品牌前進了一大步，還爲同行業帶來很多可持續時尚的經驗。在品牌獲得成功後，Amy還邀請她在烏拉圭的羊毛供應商夫婦親自去英國，看用他們精心生產的羊毛最終制成的服裝。她也是這家世代經營的農場遇到的第一位親自去農場查看生產流程的服裝設計師，Amy 是真正在尊重着這個行業的。Amy在鏡頭前說道：“如果沒有人關注可持續，那麼我的時尚事業生涯也會就此結束。”在影片最後，Amy Powney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但是否“成功”還需每一位觀衆自行判斷。

“規則”的制定也有利於時尚行業

“可持續發展”發展的本身。

隨着消費者對時尚企業透明度、環保消費和企業社會責任實踐的需求不斷增長，可持續發展已然成爲時尚行業全產業鏈的一個至關重要的主題，時尚行業也正在進入一個時尚風格與責任道德相遇的新時代。從最早流於表面的宣傳，到如今落到實處的行動，無數時尚品牌親力親爲，從生產、製造、消費、回收等多維度，儘量控制對環境的負面影響，讓“可持續時尚”逐漸成爲未來的大勢所趨。

對於品牌來說，在可持續發展的道路上，不論自家對目標都是一致的。近期，法國奢侈品巨頭LVMH（路威酩軒集團）宣佈與法國奢侈品牌Chanel（香奈兒）達成合作，在供應商層面攜手開展 ESG（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可持續報告和監管行動。此 次 活 動 是 由LVMH 舉辦的“Life 360 峰會”可持續發展日活動，會上宣佈了集團全新的“Life360商業夥伴”計劃（Life 360 Business Partners），LVMH和Chanel的合作正是該計劃的一部分。

集團旗下各品牌總裁和創意總監出席，活動由LVMH品牌形象、企業和環境總監、Bernard Arnault長子Antoine Arnault主持。目前，該合作的具體實施方法尚處於初步商討階段，但據Antoine Arnault透露，雙方將會在採購和審查等方面開展合作，例如他提及，雙方將建立一個共享的審計系統，避免雙方共有的供應商重複提交審計。Chanel供應鏈和生態轉型總監Eric Dupont在會上表示，氣候危機的緊迫性讓Chanel決定和LVMH攜手合作。

Chanel SAS主席Bruno Pavlovsky也通過視頻在會議上發言，他提及可持續的商業問題，舉例採用再生農業生產的棉花的成本高於最低水平的棉花，因此，他表示，只有共同努力才能推動可持續的進程。LVMH集團主席兼首席執行官Bernard Arnault也在現場發言，他認爲，環境挑戰重新定義了常規的競爭規則，這也是LVMH邀請競爭者參會並開展合作的原因。從2024年開始，LVMH還將組織“可持續商業夥伴日”（Sustainability Business Partners Days）論壇，瞭解供應商在實現環保目標上的需求和期待。

在可持續發展問題上，LVMH與Chanel的聯手並不是偶然。早在2019年，全球奢侈品巨頭開雲集團應法國總統馬克龍之邀，牽頭簽署《時尚公約》，旨在對解決全球氣候、物種多樣性、海洋生態三大環保問題做出承諾。《時尚公約》前所未有地覆蓋到從奢侈品牌、面料商到快時尚、運動品牌等62 家時尚和紡織業企業的200餘個品牌。該公約的參與者總數已然佔到時尚產業的三分之一，被視作可持續時尚發展的重要里程碑。

不過，LVMH和Chanel並沒有加入該公約，而是選擇獨立發佈報告。但是隨着可持續發展在時尚產業的推進，供應鏈已經成爲繞不過去的挑戰，而建立聯盟是大勢所趨。即使是對於單品牌的私有化集團Chanel 而言，要控制和測量價值鏈上下游已經十分吃力，更不用提更多規模較小的奢侈品和時尚企業。由此可見，奢侈品企業在可持續發展的道路上，合作才能共生。

LVMH作爲時裝行業巨頭，在可持續發展的動向上備受矚目，其決心與目標也有目共睹，LVMH深信企業在應對氣候變化方面發揮着重要作用。根據集團的環境行動計劃“Life 360”，在連續出席COP26 和COP27 兩屆聯合國年度氣候峰會後，LVMH集團繼續參與COP28峰會，與利益相關者進行對話。2023年11月30日，《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二十八屆締約方大會（COP28）在阿聯酋迪拜世博城開幕，有來自198個國家和地區的7萬餘名與會者參加。

期間，LVMH參與了世界氣候行動峰會，其中，LVMH通過支持生態系統和土壤保護舉措，提高土壤碳儲存能力，在整個價值鏈中應對全球變暖，將繼續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人與生物圈”（Man and the Biosphere，MAB）計劃合作，在COP28會議上與亞馬遜可持續發展基金會（Foundation for Amazon Sustainability，FAS）啓動了一個新項目，旨在對抗森林砍伐。

去年LVMH與循環生物經聯盟 (Circular Bioeconomy Alliance，CBA) 的合作已取得了一系列成果，並將繼續實施 ；與此同時，LVMH也致力於實施基於其價值鏈脫碳的科學戰略。集團的目標是到2030年將碳排放嚴格執行到範圍3（Scope 3），溫室氣體排放量減少55%，到2026年將與能源消耗相關的溫室氣體排放量減少 50%（以2019 年水平爲基礎）。同時，LVMH還繼續與購物中心開展合作項目，以最大程度地減少商店對環境的影響，與來自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和美國邁阿密設計區（MDD）的合作方建立了兩項新的合作伙伴關係。此外，LVMH還透露，在對生物多樣性承諾下，集團旗下的Berluti成爲了第一家擁有“全項目 FSC 認證”（Full Project FSC certification）商店的奢侈品牌。這家通過認證的 Berluti商店位於阿聯酋購物中心，由Majidal-Futtaim Properties所有。

2023年6月1日歐洲議會提出的《關於歐盟可持續和循環紡織產品戰略 (2022/2171(INI)的決議》表示，高端時尚的需求與快時尚（即以越來越低、更具競爭力的價格生產更多的服裝）截然不同。耐穿時間更長的服裝、回收纖維含量更高的面料，都可以經濟地進行修復，並將焚燒和填埋量減少到最低限度。“到2030年，歐盟市場上的紡織品必須耐用且可回收。到那時，快時尚應不再流行。”這一決議還聲明瞭“產品數字身份證”的必須性，在保護工業機密的基礎上，這一護照將標明產品的成分，以便於後續的回收、維修和對其中危險物質的跟蹤。同時，決議還針對中小企業制定了再利用及回收的規則，並將對銷燬未售出產品的企業方進行制裁。

目前，Inditex集團已將自2007年起與西班牙明愛聯合會建立的合作伙伴關係續簽至2025年，並撥款350萬歐元支持處置項目，用於加強西班牙7000個集裝箱的收集裝置以及相關的可追溯系統，並支持位於西班牙畢爾巴鄂、巴塞羅那和巴倫西亞的加工廠的創新，這些工廠主要負責提取和加工纖維。據時尚商業快訊，英國時裝協會宣佈將在2024年2月16日至20日舉行2024 年秋冬倫敦時裝週，屆時協會將正式禁止動物皮草列入，要求參與品牌停止使用皮草面料製作產品。此次參與倫敦時裝週的品牌包括Burberry、Dunhill、Erdem、JW Anderson 和Simone Rocha等。時尚行業的可持續，需要這些頭部集團的牽動，單一品牌的力量受衆畢竟有限，只有這些巨頭們牽一髮而動全身，才能引動全球時尚的可持續發展。

口號喊得響，更要做得實。

雖然大量的品牌與政府設定了可持續發展的目標，但是真正要實現這一目標，不僅僅是立法和喊口號，更重要的是落實到每一個環節。如今時尚業對品牌可持續發展的要求，不僅關注時尚設計、生產、銷售、回收等各個環節的環境污染，以及探索可持續材質的循環使用。更包括勞工待遇、動物福利等內容，甚至更有整套具體而細緻的行業標準，涉及零浪費秀場搭建、零銷燬未出售商品等全方位的領域。但是落實到最後，相信關注過環保的人都知道，時裝行業要將環保落實到最基層其實不容易，向主要原料來源國或製造國以及最容易受到氣候變化影響的國家提供支持其實是很需要落實的步驟，公平轉型的呼聲也愈發高漲。

面對可持續發展這個龐大而持久的終極命題，時尚圈的探索和嘗試遠沒有終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正如開頭紀錄片Fashion Reimagined裡所講的，作爲時尚產業的最後一環的我們—“消費者”，對於推動可持續發展的時尚，亦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力。不止這些藍血大牌，商業巨頭的聯手推動，作爲基數更大的消費者們來說，我們的聯手才尤爲關鍵。此前，“快時尚”強調“流行易逝、風格多變”令我們追逐潮流，喜新厭舊，無止境的消費慾望，徹底改變了我們與服飾的情感連結。與其盲目跟風，購買無數質低價廉的“快時尚”服飾，不如少而精的選購經得起時間檢驗，質感卓越，且品味優雅的“慢時尚”服飾。此外，很多二手服裝店或交易平臺都有閒置服飾出售，這些專業人員精挑細選的服裝，不僅帶有歲月韻味，更有着難以取代的復古魅力。當我們能逐漸拋開偏見和習慣，不再用累積的慾望填補內心的空虛，用增長的物質彌補精神的虧欠，自然懂得明智的選擇、取捨和保留。環境保護並非遙不可及的空洞概念，而是日常的每個行動和選擇，重要的是：重新審視行爲和觀念。

現在的時尚消費者對於環保意識的增強，也越來越關注時尚供應鏈的透明度和可持續落實。年輕一代消費者更加意識到時尚產品對環境和社會的影響，並希望品牌與其價值觀保持一致。透明度是時尚界建立消費者信任和品牌信譽的關鍵。消費者要求品牌披露工人的工資和工作條件，以及採購和生產過程。時尚透明度指數顯示，99% 的受訪品牌沒有披露其供應鏈中賺取生活工資的工人的百分比。這種透明度的缺乏令人擔憂，並強調了該行業需要更多的問責制。因此，時尚企業在努力擴大時裝生產規模的同時，應該支持供應鏈工人福祉。隨着時尚產業走向更加可持續的未來，品牌需要積極主動地接受透明度調查。通過提供關於其供應鏈的準確且誠實的信息，消費者可以做出明智的選擇，並幫助可持續發展時尚的落實。

更重要的是，時尚行業作爲與人們生活息息相關的行業，時尚行業推動可持續發展，對於公衆認知的影響，進而對全球生態發展都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這些商業巨頭們的牽頭“對話”，讓人們越來越認識到，時尚行業對人類和地球的影響不僅僅涉及碳排放或水消耗等科學可測量的問題。事實上，時尚在塑造文化對話和價值觀方面也發揮着重要作用。因此，越來越多的人在討論我們應該如何看待時尚對環境的影響，我穿着的衣服是否環保，是否對環境產生積極影響，從時尚如何傳播可持續，再到時尚對公衆認知的影響，都能對環境產生深遠的影響。

但是說回到落實，其實文化輸出，也同樣可以反向輸出，品牌什麼時候能意識到，時尚透明度對於環境保護尤爲重要。消費者與品牌互相監督，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將不再是理想主義願景。就像開頭紀錄片Fashion Reimagined 中，Amy Powney決意創造全程全鏈條完全實現可持續的新系列—可持續、有機、可溯源。在她創作的過程中，觀衆能夠一窺時尚行業生產中涉及到的方方面面。觀衆和Amy一起進行可持續創作的同時，與她一起質疑、思考，在探索過程中，觀衆會被引領進行獨立思考、分析及反思，在這些富有爭議的關鍵時刻過後，觀看者會更加支持時尚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