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傳奇

新華社北京9月27日電 9月27日,《新華每日電訊》發表題爲《杏花村傳奇》的報道。

人間八月天,秋風輕徐,杏花村裡已無杏花,倒是滿街巷的酒字招牌,凸顯了這裡的與衆不同。

1000多年前,在大唐的落日餘暉裡,“長安公子”杜牧在《清明》詩裡爲杏花村做了一個最長情的告白,天下便有了最令人神往的酒鄉。

山西的酒,清香、綿厚,就像它的歷史一樣回味悠長。

山西杏花村汾酒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汾酒集團)是清香型白酒的領軍企業,走進它便走進了酒的“家春秋”。

在過去的5年裡,這家曾幾度浮沉的百年老字號企業強勢崛起,營收從100億元飆升至300億元,續寫了新的傳奇。

我們此行,試圖對其中的奧秘做一些探索,所察不周,姑淺記之。

一詩一酒,歷史長河千古不息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今天的杏花村,還需要牧童指路嗎?從文旅的角度看不妨可以有,畢竟來訪者多少有些詩境情懷。

驅車來到位於山西省汾陽市的杏花村,一下高速,便看到一大片氣勢恢宏的仿古建築羣——中國汾酒城。沿主街道一直往前走,路兩邊大大小小、品牌各異的酒廠、酒莊、酒坊、酒肆鱗次櫛比,彷彿陷入了酒的汪洋。

杏花村,因詩而名,因酒而興。詩酒文化,在這裡匯聚起了歷史長河,千古不息。

雖然各大名酒都有自己的文化歷史體系,但汾酒作爲中國白酒的濫觴是被多數人認可的。

到這裡,必說《清明》詩,無論是在酒廠、酒店、公園、博物館……目之所及,它都是避不開的話題或主題。

雖然,杏花村在哪裡,存在地望之爭,杜牧寫過《清明》嗎,有存無之辯,但都不影響山西杏花村及其汾酒的聲名遠揚。

有史家考證,這首詩是杜牧到汾州祭拜憑弔曾祖父杜希望和“汾陽王”郭子儀時寫下的。

汾酒首席文化專家王濤認爲,這首詩撥動了中國人骨子裡的“三個共情”——“清明時節”撥動了“根祖共情”,“借問酒家”撥動了“詩酒共情”,“杏花村語”撥動了“春天共情”。

“一部全唐詩,半部山西史。”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程鬱綴說,晉語區是唐詩的重要產區,《全唐詩》中記錄的山西詩人作品有5000多首,佔總量的十分之一。

距杏花村不到百公里的太原,曾是唐朝“三都”之一的北都晉陽,盛世繁華,歌舞昇平。王勃、王維、王昌齡、柳宗元、白居易等山西籍詩人,舉樽吟唱,站在了喧鬧的歷史舞臺中央。

“詩仙”李白是公認的“酒仙”,他流傳下來與酒有關的詩就有300多首。《汾陽縣誌》裡記載“太白何嘗攜客飲,醉中細校郭君碑”,佐證其曾兩次遊歷太原,每次都會攜客到杏花村品嚐“乾和”酒。這是當時杏花村地區首創的一種固態釀造白酒。

在更早的南北朝時期,《北齊書》中,有武成帝高湛與河南康舒王孝瑜談論“汾清”的記載,“帝在晉陽,手敕之曰:‘吾飲汾清二杯,勸汝於鄴酌兩杯’,其親愛如此。”

這封家書,表明汾清酒已經成爲宮廷用酒。作爲中國歷史上唯一被載入二十四史的名酒,汾酒由此開始了1500年的成名史。

酒史6000年,酒詩3000載。杏花村汾酒是見證中國白酒發展歷史的活化石。

在汾酒博物館裡,一個形如梭,小口、細頸、深腹、尖底的陶瓶,宛若一個芭蕾舞者靜靜地立在櫥窗內。這就是經考古界、釀酒界認定的“中國最早的釀酒發酵容器”——小口尖底甕。

1982年,在山西杏花村文化遺址出土了大量仰韶、龍山、夏商文化時期的酒器具,包括浸泡酒料的陶質大口甕,蒸糧用的甑、鬲,以及盛酒器壺、樽、彩陶等,其中最爲典型的就是這個造型獨特的小口尖底甕。

“這一發現將杏花村的釀造歷史,推進至6000年前的仰韶時期。”汾酒博物館講解員張媛說,甲骨文中的“酉”字就是小口尖底甕的象形,後在文字的演化中由“酉”成“酒”。

觥籌交錯,時光如梭,杏花村酒受歷代衆多王侯將相的寵愛,武則天也曾對其交口稱讚,她的家鄉緊鄰杏花村。

明清時期,晉商揚名之萬里茶道,就是一條散發着芬芳的汾酒之路。

汾酒及其釀造技藝隨着他們的行囊走向大江南北,以誠信示人的晉商精神也隨着汾酒的“落地生根”,一路傳揚、承續。

人類最偉大的傳承,就是精神的傳承。百年晉商,何以生生不息?

汾酒,從歷史深處款款走來,不時迎來高光時刻。1915年,在巴拿馬太平洋萬國博覽會上,來自山西杏花村的“高粱汾酒”一舉奪魁,榮獲“甲等大獎章”,從此蜚聲海內外。

據國家圖書館珍藏的《中國參與巴拿馬太平洋博覽會紀實》記載,此次萬博會最高獎項爲甲等大獎章,而獲得此獎的中國白酒品牌,僅汾酒一家。

如今,這張百年前印有汾酒獲巴拿馬太平洋博覽會大獎章、獎狀的得獎通告,被放大展示在汾酒博物館的中央。

駐足端詳,不由心生敬意,也摻雜着對舊中國的歷史悵然……

幾度輝煌“汾老大”,歸來清香徹

酒,也是一個“江湖”,幾多“英雄”起起落落。

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汾酒是業界公認的“老大”,是白酒行業的“領頭羊”。

一些圈內人士認爲,“汾老大”的稱號,主要源於汾酒集團1988年-1993年營收上的“六連冠”。

其實,在六連冠之前,汾酒開創並推動的明清500年中國白酒釀造技藝全國大傳播,已經深深種下了“汾老大”的種子。

在汾酒博物館,可以看到當年全國多地生產的汾酒,如漢汾、豫汾、川汾、秀水汾、湘潭汾……它們都得到了汾酒釀造技藝的真傳。

王濤說,晉商在實踐中逐漸形成一套獨特的經營管理模式,兩權分離,注重品牌、管理法則等,從根本上保障了汾酒的優秀品質和經營的高效有序。

杏花村鎮東堡村的汾酒老作坊。新華每日電訊記者張磊攝

人人都說汾酒好,世間何處不醉情?

新中國成立後,汾酒是第一屆政協會議的宴席酒,是連續5屆國評的“國家名酒”。

1987年,新華社的一篇稿件中寫道,杏花村汾酒在全國有四最:一是每年的出口量大,等於全國其它名酒出口量的總和;二是名酒率最高,達99.97%,全國每斤名酒中就有杏花村汾酒廠(汾酒集團前身)的半斤;三是成本最低,因而也就價廉物美;四是得獎最多。

然而,從歷史中一路穩穩走來的“汾老大”,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陷入發展困境。

目前,業內傳言最多的,還是汾酒當年那場“名酒變民酒”事件。而這場失誤,有很多偶然和必然因素,也有更多無奈。

上世紀80年代末,國家對“酒類管制”放開,白酒開放定價,一衆名酒廠紛紛上調產品價格。汾酒不僅降了價,還提出了“名酒變民酒”。

汾酒銷售公司財務總監田永康回憶說,當時汾酒的目的就是“要做老百姓喝得起的名酒”。

汾酒還在全國登報,向消費者公佈降價信息。一段時期,“國民酒、百姓價”成了汾酒的標籤。這爲後來的整個“汾酒戰略”和“汾酒機遇”,埋下了價格導向和品牌發展的隱痛。

汾酒在苦苦尋找新的破局。1997年,汾酒集團決定開發高檔陳釀——青花瓷年份酒,挺進高端市場,再塑高品質形象。

1994年-2008年這15年,是中國白酒業最爲亂象叢生的時期。十七大老名酒七上八下,七零八落,各種品牌傳播底線被突破,“聯營、貼牌”等各種商業模式層出不窮。

“這15年,正是‘汾酒復興戰略規劃’前的蟄伏期,看似平靜,實則已在爲起飛‘修跑道’。”田永康說。

之後,一場變革持續了10餘年之久,業界稱爲“中國酒魂時代”和“汾酒復興戰略導入期”。

2017年,山西汾酒迎來了山西省加快國資國企改革的歷史機遇。山西汾酒作爲撬動全省國資國企改革的榜樣,再次站上潮頭。當年2月,汾酒集團和山西國資委簽訂目標責任書,省國資委從管資產轉向管資本,對汾酒集團充分放權。汾酒集團則承諾了業績目標。

2018年,山西汾酒參與實施了多項資產重組。到2020年底基本完成了酒類資產整體上市的目標。

2022年,“汾酒復興綱領大會”繪製了“新藍圖”,吹響了“總衝鋒號”。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自2017年以來,山西汾酒集團營收和利潤持續兩位數雙增長,並連續跨過100億、200億、300億三道門檻。2023年,山西汾酒(上市公司)實現總營收319.28億元,同比增長21.8%;今年上半年,實現營收227.46億元,同比增長19.65%。

目前,若以銷售瓶數計,汾酒集團亦是白酒行業第一。僅普通玻璃瓶裝汾酒,年銷售超2.7億瓶。

2023年,青花汾酒佔比46%,達到147億元營收,同比增長47%。其中,青花20大單品首次突破百億元,這也是酒業第6個百億大單品。

百姓的酒,百姓自然是愛的。若得人間清香,何愁不沁人心?

扎得下深根,大地無處不芬芳

劉江生是個挑剔的食客,飯菜稍有一點不新鮮,必定能嚐出來。那是因爲,30多年的品酒師工作,使他的味蕾超常人的敏感。

在汾酒質量檢測中心劉江生技能大師工作室,只見57歲的劉江生坐在一杯汾酒樣品前,靜坐調息,待精神集中之後拿起酒杯,先搖晃以觀色澤,再將酒杯靠近鼻子聞香,隨後將酒送入口中,卻不嚥下,而是讓酒充分接觸舌頭,最後才下嚥少許,品其味。

經過一系列莊重而有儀式感的過程後,劉江生從色澤、香氣、口味等方面對這杯酒進行了定級,並記錄到電腦上。

“品酒是保證質量的重要一關。”劉江生說,質量檢測中心感官檢評室共有30多人,一天要品幾百個樣品,每個樣品都被密碼編號,以維護公平。

成爲一名品酒師是不是酒量要大?劉江生搖搖頭說:“成爲品酒師要經過層層考驗,不僅要求視覺、嗅覺、味覺敏銳,更要做到品行端正、大公無私、實事求是!”

品酒要有品、有心、有誠,做酒又何嘗不是呢?

1200公里外,祁連山腳下,被雪水澆灌了幾個月的大麥陸續成熟,河西大地瀰漫着豐收的味道。

而在汾陽杏花興旺種植專業合作社,負責人高文軍正忙着招呼工人將從祁連山下運來的大麥晾曬、入倉。8個巨大的糧倉高高矗立,裡面裝着來自甘肅的大麥、內蒙古和山西的豌豆。

汾陽杏花興旺種植專業合作社的工人正在晾曬糧食。新華每日電訊記者張磊攝

捧起一把麥仁,色澤金黃、顆粒飽滿、麥香撲鼻。不久後,它們將被運到不遠處的汾酒集團,做成瓊漿。

有人說,汾酒是種出來的。這話不假。汾酒的主要原料是高粱,而制曲則選用大麥和麻豌豆。

爲了確保汾酒生產和用糧安全,汾酒集團在2012年成立了山西杏花村汾酒原糧基地管理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原糧公司),這在白酒行業是首家。

在原糧公司的辦公室,總經理李安定在地圖上,從東北向西南畫出了一條斜線,“這裡是北緯35度到45度之間的汾酒高粱基地:沁縣基地、汾陽基地、內蒙古河套基地和東北基地。”

到2023年,汾酒集團專用原糧基地面積達到130餘萬畝,所有基地獲得了綠色認證,從源頭上確保原料質量。

糧爲酒之本,好酒之源在於好糧。

“不同的高粱,做出的酒是不一樣的,如果原糧不穩定,那酒的風味就不穩定,酒體質量會變。”柳青山是山西首席雜糧專家,也是汾酒原糧公司專家組的組長。

原糧公司成立後聘請了一批國內知名雜糧專家,專門爲汾酒研發原糧品種。目前,汾酒集團已經選育並命名了8個高粱新品種。

好糧釀好酒,還得有好水。

在位於杏花村鎮東堡村的汾酒老作坊內,一口看似尋常的古井卻被當地人稱之爲神泉。明末清初著名學者傅山曾與好友在此飲酒,並揮毫寫下“得造花香”四字,飄逸勁健,至今仍鐫刻在古井上方。

正是用此井水得造的花香之釀,在1915年巴拿馬太平洋萬國博覽會上大放異彩。

但隨着汾酒大規模生產用水,古井淡出了歷史舞臺。

很多人不知道,山西其實有着華北水塔、千泉之省之稱,而其第4大泉域,郭莊泉域,就在呂梁東麓、太原盆地的西南,杏花村就在此範圍內。

在郭莊泉域上游的岩溶水重點保護區,汾酒集團先後打出了多口井,井深都在800米左右,井水清澈透明、清洌甘爽。

有好糧、好水,那這“清香純正、綿甜爽淨”的汾酒是如何釀造出來的呢?

走進汾酒集團的生產車間,你一定會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直徑0.8米、深1.2米的陶瓷大缸,一行行一列列,整齊劃一地埋在地下,猶如古戰場上的龐大兵陣。

這是汾酒釀造的獨門利器——地缸。

中國白酒三大主流香型的發酵容器有很大區別——清香用地缸,濃香用泥窖,醬香用石窖。地缸的養護也很有講究,要“洗五遍澡”,還要用一定濃度的開水泡的花椒水再衝洗殺菌一次,去除異味。

正因爲這些嚴格的要求,才確保汾酒能夠“清字當頭,一清到底”。

汾酒的釀造則要遵循六藝基本法,一磨、二潤、三蒸、四酵、五餾、六陳。2006年,山西杏花村汾酒的傳統釀造工藝,以其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蘊被列入首批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爲了找到汾酒清香爽勁的秘訣,上世紀30年代,我國著名微生物學家方心芳來到了杏花村,與當時義泉泳(汾酒集團前身)大掌櫃楊得齡促膝交談,創新總結出釀造汾酒獨特的“七必秘訣”:人必得其精、水必得其甘,曲必得其時、糧必得其實,器必得其潔、缸必得其溼,火必得其緩。

後來,汾酒釀酒師傅對傳統釀造技藝不斷改良和豐富,又增加了三必:料必得其準,工必得其細,管必得其嚴。

這十大秘訣,至今被汾酒集團及諸多酒廠奉爲圭臬。

實、潔、準、嚴……釀酒的秘訣,不也正是做人的準則嗎?

古往今來,杏花村裡美酒如泉。那醇厚綿柔、馥郁芬芳的縷縷酒香默默訴說着汾酒“用心釀造,誠信天下”的堅守。

杏花村不是村,酒業成鏈“香”四方

酒以城名,城以酒興。

杏花村不是“村”,是汾陽市轄鎮,是清香型白酒產業集聚鎮。

“近年來,以汾酒集團爲龍頭的汾陽白酒產業集羣集聚發展的勢頭越來越強勁。”汾陽市市長賈永祥說。

憑藉深厚的產業基礎、良好的發展態勢,2022年,杏花村汾酒專業鎮被列入山西省重點培育的十大專業鎮之一,這對於早已美名在外的杏花村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利好。

藉助政策東風,汾陽市立足白酒產業資源稟賦,持續在重塑產業梯隊、貫通產業鏈條、釋放品牌價值、提升服務效能方面加大力度,鉚足力氣推進杏花村汾酒專業鎮做大做強。

據賈永祥介紹,2023年,杏花村汾酒專業鎮實現產值264.37億元,佔全省首批十大專業鎮總產值的近40%,到2025年努力實現500億級專業鎮建設目標。

穿行在杏花村的田野阡陌,紅紅的高粱漫山遍野,碩實的穗頭驕傲地高昂着,直刺蒼穹。

不由想起幾乎同緯度的莫言家鄉,高密的紅高粱也該熟了吧?

隨着興盛的白酒產業對釀酒高粱的需求日益增大,糧農嚐到了甜頭。

從以種植玉米爲主到以種植高粱爲主,杏花村鎮武家垣村的底氣來源於好產業、好政策。

武家垣村村支書王世傑說:“政府免費發放優良種子、有機肥,提供種植技術指導,並給予保險補助、高粱補貼。”

武家垣村還採取“黨組織+村級經濟組織+農戶”託管模式,高粱種植既省心省力,又實現了豐產增收,解放出來的大批農業勞動力轉移到酒鏈企業上班,一舉多得。

54歲的村民李繼富把家裡的24畝地流轉了出去,同時又在附近的制曲廠上班。不再爲種地的事分心的他有了兩份收入:2023年,土地流轉收入近5萬元,在制曲廠的年收入六七萬元。

“汾酒集團是龍頭,專業鎮其他相關企業是龍身,龍頭舞得好,滿盤皆活。”汾陽市副市長任萬偉說,當前,三產深度融合、聯動,整個產業鏈生機勃勃。

距離杏花村鎮10裡地外的汾陽市美耀瓷業有限公司生產車間內,注漿、刮縫、磨口、上釉……流水線上的工人忙碌不停。

汾陽市美耀瓷業有限公司生產車間內女工正在手繪酒瓶。(趙睿攝)

自2010年成立以來,這家公司一直爲汾酒集團製作酒瓶,目前日產4萬個青花汾酒瓶,2023年營收8000萬元。

走進杏花村鎮東堡村鄉村e鎮,琳琅滿目的白酒產品擺滿直播間,主播們滔滔不絕地推介,後臺下單、發貨有序進行着,直播間變身產品線上“體驗店”,網絡“高速路”正把杏花村各類白酒推向全國各地。

鄉村e鎮直播運營團隊負責人郭學平說,2023年銷售收入達到1.2億元。

汾陽市工業和信息化局數據顯示,到2023年底,汾陽市白酒及關聯企業1012戶,其中白酒生產企業101戶,規上企業13戶,包材企業35戶,糧儲企業6戶,物流企業10戶,銷售企業858戶。

一個杏花村,一個酒產業,養育了多少做酒人?這棵千年“大樹”,如今繼續不斷地開枝散葉,蔭庇着這片“芳香”的土地。

今問酒家何處去,風雨無阻關山路

參訪汾酒集團的“中國汾酒城”,得坐着車轉,因爲太大。

其建築面積約10個故宮,城樓齒缺,高大巍峨,青磚高牆內是一排排古色古香建築,恍入斜陽草樹、尋常巷陌的一個古城。

從高處俯瞰汾酒集團的“中國汾酒城”。新華每日電訊記者張磊攝

北京的故宮是把幾個朝代混雜在一起了,這裡則是按唐宋明清分區有序擺佈,可謂用心良苦。

其實,中國汾酒城,就是汾酒集團的一個新廠區,有25座生產車間,每年可產10萬噸成品酒,6.6萬噸原酒,周圍環繞的近10公里的古城牆是規模巨大的儲酒庫,總量可達20多萬噸。

山西人都是藝術家,就像他們的先輩一樣,一個酒作坊也要打造成精緻的“大院”。

站在城牆上眺望,不遠處有一個大型工地正在熱火朝天地施工中。那是汾酒集團斥資90多億元建設的汾酒2030技改原酒產儲能擴建項目(一期)。這個佔地近2000畝的項目建成後,原酒總產量將達到20萬噸,原酒儲量達30萬噸。

一切都是一派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的景象,正如汾酒集團那一路飆升的增長數據。

然而,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汾酒人很清楚,現在還遠未到歇歇腳的時候。

“白酒市場競爭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不進則退。”田永康分析,“白酒企業總體數量在下降,從2016年規上白酒企業1500多家到2023年的900多家。現在頭部5家企業佔白酒銷量的70%-80%。白酒市場高度競爭,壓力和風險巨大。”

一些老員工說,過去汾酒人偏居一隅,營收有所增長已經滿足了。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有了更高的目標和追求。

“在‘十四五’末,汾酒要進軍白酒行業第一陣營,實現‘三分天下有其一’。”汾酒集團董事長袁清茂的話擲地有聲。

爲實現這一目標,汾酒集團提出了汾酒復興總綱領和第一階段主要綱領,包括髮展、市場、品質、文化、改革、管理、人才和民生八大綱領。

在袁清茂看來,汾酒保持增長,實現復興的關鍵在於管理、市場和人才。抓好品質是基礎,同時還要抓人才和幹部隊伍建設,改革激勵機制,工資收入向一線工作人員傾斜,同時不斷創新推出新品,“讓傳統的更傳統,現代的更現代”。

靈瓊、帝鑑、詩問、御載、萬賞、華典、華章,不久前,在2024中國杏花村國際酒業博覽會上,汾酒集團新品“巨匠”系列閃亮登場。這個系列的目標是打造成爲白酒品質的標杆、高端產品的代表和文化名酒的典範。

“品質+文化=汾酒,是我們不變的價值理念。汾酒‘巨匠’系列將傳統工匠精神與現代創新思維相融合,爲汾酒品牌注入全新的時代活力,打造出一場歷史文化與藝術美學的品質盛宴。”袁清茂在發佈會上這樣說。

汾酒技術中心副主任劉榮說,現在新產品研發,各相關部門配合越來越緊密,流程步驟也更加順暢。

事實上,創新一直是刻在汾酒人骨子裡的基因。

提到改革創新,不能不提當年義泉泳的大掌櫃楊得齡。他先是繼承了傅山先生配製竹葉青酒的獨特工藝,並在此基礎上,大量開發新產品,先後試製成功“茵陳”“五加皮”“木瓜”“佛手”“玫瑰”“白玉”“狀元紅”“三甲屠蘇”等10多種汾酒配製的露酒。

在1919年,中國的企業現代化剛剛起步,年過花甲的楊得齡組建了具有現代企業制度的股份制有限公司——晉裕汾酒股份有限公司,還在65歲時註冊了中國白酒業的第一枚商標。

遙想當年,晉商在全國各地經營票號、當鋪、錢莊、茶莊、鏢局盛極一時,但時至今日,都已曲終人散,只有香清綿長的汾酒,依舊一花獨放,生機盎然。

不斷創新,方得始終,這是汾酒的歷史邏輯。

然而,也有人說,現在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不愛喝高度白酒了,以後白酒還有市場嗎?古老的汾酒靠什麼來吸引年輕人呢?

初夏時節,上海外灘,汾酒上演的一場快閃活動給出了答案:以消費者爲中心,增強體驗感,拉近白酒與年輕人的距離,將成爲破題的關鍵。

專業調酒師以青花版汾酒爲基酒,創造出了五款各具特色的“微醺時‘汾’”系列創意特調,將時尚生活與傳統工藝完美結合,也讓年輕一代領略到了汾酒的潮範兒。

在年輕化、時尚化之外,汾酒也在積極“出海”。

當地時間7月18日,汾酒文化中心於吉爾吉斯斯坦國家圖書館內正式開館。這是汾酒國貿公司在海外的首座文化中心,通過豐富多樣的展覽、互動體驗活動等形式,讓外國人親身體驗到中國白酒文化的獨特韻味與無窮魅力。

汾酒國貿公司總經理張維棟告訴記者,經過多年持續深耕,汾酒的足跡已經遍佈五大洲的多個國家,在70多個國家和地區,發展了100多家海外經銷商,設立了9000多家終端門店、180多家國外免稅店和中國離境免稅店。

在汾酒老作坊的牆上,掛着一幅當年的酒商走向全國、世界各地的路線圖。如今,擁有百年國際名酒史的汾酒,正以更多元的方式與國際接軌,將觸角伸向全世界。

但一切都並非易事。面對海外消費者巨大的文化差異和關稅壁壘,面對年輕人越來越多元的消費需求,面對前有“強敵”後有“追兵”的競爭態勢……汾酒復興之路必定艱難,但也是志得可期。

悠悠汾河水,千百年來執着不息地流淌,不僅僅是爲了滋養三晉大地,也是爲了擁抱大河,奔向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