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證考了!日賺800元人民幣 陸大學生搶着給老外做導遊

日賺800元人民幣!大陸大學生搶着給老外做導遊。圖爲北京著名景點天壇。(藍孝威攝)

據《新週刊》報導,隨着今年暑假兩名外國博主的一句「city不city」走紅網絡,不難發現,大陸各大城市馬路上的外國面孔越來越多了。前幾年,旅遊行業發展並不算明朗,不少導遊從業者另謀他路。但隨着入境的外國遊客數量不斷增加,外語導遊的需求也跟着增長,許多熱門旅遊城市的外語導遊供不應求,導遊服務費也跟着水漲船高。

中國旅遊研究院發佈的《中國入境旅遊高質量發展報告》提及,2024年上半年,入境外國人達1400多萬人次。國家移民局數據也顯示,到了第三季度,全國各口岸入境外國人818.6萬人次,同比上升48.8%。

像中文導遊一樣負責講解和帶路工作,並及時爲遊客做雙語翻譯、解答文化差異問題,甚至成爲國際遊客在中國的「萬事通」,對導遊職業的新人和老人來說,都不是一件能一蹴而就的事。

但仍有不少看到機會的人開始考慮成爲外語導遊的可行性,他們期待利用自己的語言能力打開更廣闊的世界,並趕在入境遊趨勢逐漸向好的當下,拓展新的職業可能。

「先把證考了」

成爲一名導遊或外語導遊之前,首先要獲得導遊資格證。數據顯示,自2023年以來,不但部分地區導遊資格考試報考人數創下新高,高學歷、外語類的考生人數增多,社會考生比例也在不斷增加。

雖然考試的通過率一直保持在20%~30%,但中、英導遊資格考試筆試部分完全相同,僅需增添英語口語面試,即可考取英語導遊資格證,這對本身有語言底子的語言類學生來說十分友好。

許多語言類學生開始認真思考考取導遊證的可行性:導遊資格證終生有效,但能否找到旅行社或協會掛靠,最終拿到導遊證開始帶團還是要看個人能力。話雖如此,在就業形勢對應屆生來說還不夠明朗的時候,一個到手的資格證,也代表着一種職業選擇的可能性。

於是,「先把證考了」,是許多迷茫的年輕人在大學階段心心念唸的事。

早在外語導遊被大範圍關注前,在杭州讀大學的阿萊就考取了英文導遊證。在旅遊城市長大的他從小就嚮往成爲導遊,但直到上了大學,他纔有機會實現自己兒時的夢想。

相比許多人「抓住救命稻草」的報考心態,阿萊顯得特別佛系。起初,他只是認爲「考了英文導遊證就能出國玩」,開始備考後,他卻覺得自己選對了。

阿萊本科學的是法語專業,但英語底子也很好,他發現英語導遊考試的面試難度低於中文面試:「比如,杭州的中文導遊面試時要背13個景點的導遊詞,而英文考試只需要背5個。」作爲文科生,不少考試內容阿萊以前就有涉獵,只需稍加回憶背誦,就能上考場。

更重要的是,考取英文導遊證後,能同時擁有中文團和英文團的帶團資格。提升自己口語的同時還能賺錢、開拓眼界,何樂而不爲呢?

從第一次被朋友引薦接待外國遊客開始,阿萊的導遊生涯已經走過4年。去年年初,在北京讀研的他又考取了法語導遊證,如今成爲專攻故宮講解的中英法三語導遊。一邊深造,一邊兼職在空閒時間接待外國旅行團,已成爲阿萊最習慣的生活方式之一。

而對於職場人來說,考取導遊證更像是一次更新自己、拓展職業發展方向的好機會。從2023年開始,本職做海外營銷的Andrew就發現了中國旅遊政策逐漸開放的變化,開始備考導遊證。對擁有7年海外留學和3年外企公司經驗的他來說,英語導遊考試並不困難,於是今年3月,他正式成爲了一名持證的重慶英語導遊。

「無論是144小時過境免籤政策,還是對於一些國家的單方面免籤政策,在我看來都代表着更寬鬆、更自由的旅行趨勢。」Andrew認爲,在這樣的背景下,一個好的英語導遊,能更充分地向外國遊客展現中國的經濟、文化發展成果。這是他願意爲之努力的方向。

能「公費旅遊」的外語導遊,是個辛苦活

在導遊行業裡,從業者大多都是自由職業,他們往往會掛靠1~2家旅行社,通過旅行社委派獲取客源,一些人也會運營自己的社交媒體平臺,希望客人們直接與自己聯繫。

每次外語導遊們發帖聊及自己的工作,評論區中和感興趣的遊客數量相當的,是糾結是否入局的年輕人。畢竟大家都默認外語導遊工作內容有趣,時間自由,能交到不少外國朋友,但這樣的工作收入水平和工作強度,是不少人觀望的重要原因。

市面上,中文導遊每天的收費標準一般是350~500元(人民幣,下同),英文導遊可以平均到600~1000元一天,其他的小語種導遊甚至能收取更高的導遊服務費。明顯的收入差異,是不少人期待考取英語導遊證的原因之一。

但不確定性是外語導遊工作中會面臨的最大風險,所有從業者都需要對於旅遊政策的變動極度敏感,一旦政策利好,生意便會逐漸增加,但一旦收緊,就幾乎是顆粒無收。

在Andrew接觸導遊工作的這段時間裡,他已經充分感受到了這種不穩定。「淡旺季特別明顯。現在我能穩定在一個月接五六個外國團,總共工作10到15天;到了淡季,很有可能一個月大部分時間都沒有團。」

外語導遊行業的供需管道也並不算暢通:雖然可以靠網路宣傳、朋友介紹或口碑營銷獲客,但外國遊客並不熟悉中國的互聯網平臺,往往選擇讓旅行社、網站委派導遊,因此,個人導遊能被有需求的遊客找到的概率並不算高。就算是掛靠了旅行社的新人導遊,因爲暫時未與旅行社培養起信任,也有可能會坐一段時間的冷板凳。

而真正開始上手後,每天跑線、風吹日曬是無法避免的,無論哪個語種,導遊說到底是一個服務業,不停地講解、不停地滿足旅客的需求是最基本的。

入境團地陪謝導向記者舉例:「比如說,馬來西亞的遊客幾乎都要求一定要喝冰水,要特別給他們準備,到的地方几乎都要求有空調,再簡陋的情況也得想辦法解決。」每次與不同國家、地區的人磨合,也很考驗導遊的情商和社會經驗。

「有些客人並不願意尊重我們的本土習俗、生活狀態,我們女性從業者可能會更容易受到不公正的對待,而且一些商務團還會要求提前對導遊進行面試。」在謝導看來,這些導遊工作中會遇到的問題,或許也會勸退一部分年輕人。

擁有24年帶團經驗的石導則表示,雖說近年來他也確實有目睹不少新鮮血液加入,但總體上看,年輕從業者仍不算多。「現在入行的年輕人有語言優勢,這樣非常好,但是他們或許還需要培訓和沈澱一段時間,才能知道怎樣帶好一個團。」

至於行業中成熟的中文導遊轉成英文導遊的數量,其實相對比較少。阿萊在考取英語導遊證時就發現,筆試時仍有許多年齡較大的考生,但面試時身邊幾乎都只有年輕人了。對此,石導解釋道:「英語導遊證能帶來全新的收入、工作方式的變化,但我們大多沒有心力再去攻克語言關。」

以「守」爲主是他們面對行業人才需求趨勢的態度:「我們更希望能把自己熟悉的領域做到最好。」

幾位導遊都告訴記者,自2023年以來,入境團的數量一直在緩慢增加。以往謝導兩三個月才能接到一個入境團,今年以來幾乎每個月都兩三個。

石導最近一個月內已經帶了4個入境華僑團。他總結,如今入境團的數量正在與2019年前逐漸持平。雖然自己並沒有想要轉爲英語導遊,但他十分看好外語導遊的就業機會:「我們安全舒適的環境一定會吸引越來越多的遊客前來,所以未來的外語導遊需求會越來越多。」

同時,謝導表示,未來小語種導遊的稀缺性也會更加明顯。「以前我們在廣東總是接待大馬(馬來西亞)和印尼的遊客,現在突然增加了很多東南亞國家團體,所以西語、法語、越南語、泰語等語種的導遊的需求也在增加。」

質疑聲同樣是存在的。一部分人認爲,隨着社交媒體平臺、翻譯軟件和AI技術的發展,外語導遊並沒有什麼競爭力。

「我也在做與AI相關的研究,但目前來說它對導遊從業者來說還沒產生太大影響。」阿萊說。在他看來,一個導遊能提供的服務不只是講解,而是在異國他鄉一個可以放心跟着走的真人,「這種與人互動的感覺是技術手段無法替代的。」

「的確,年輕一代的人可能更喜歡自己探索。」Andrew也解釋道,但目前有外語嚮導需求的團體以家庭團、商務團及華僑團爲主,年齡橫跨30~80歲。相比之下,他們很希望深入瞭解與這個國家相關的文化背景、社會習俗,且更希望有人幫助他們規劃整個行程。

因此,Andrew每次接團前都會與外國遊客電話溝通,瞭解對方的國籍、人數、年齡段、具體體驗的需求等等,根據這些信息定製線路,安排最佳的方案。

比如,東南亞國家的老年團想要看更多的山水和佛教元素,那麼可以安排探訪大足石刻和樂山大佛;小朋友多的家庭團要兼顧寓教於樂的需求,那麼重慶科技館、歡樂谷是一定要去的;歐美國家青年會想要專門打卡當地有趣的食物、最本土的街區,Andrew也會拿出自己的私藏小店。

而作爲外語導遊,除了講解好每一個景點,自己能輸出的更多是「中國人到底怎麼生活」的信息。Andrew相信,讓外國遊客與一箇中國人、與中國人文特色產生深度聯繫,或許能改變一部分人心中被刻板印象和錯誤的媒體報道影響的中國形象。

最重要的是,讓不同國家的人互相瞭解對方的生活狀態。「這樣的雙向互動,纔是讓未來的導遊行業往精細化發展、越變越好的契機。」石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