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世界 擱淺人生的小確幸

讀完聯合報頭版與專題報導「富者愈富，中產階級消失中」，登入電腦，看着桌面正在運轉畫面跳出「歡迎」二字，感覺貧窮世界正對我展開雙手，邀請我進入社會底層，一起擱淺！

爲了省錢，我都在圖書館寫文章投稿，電腦硬體和網路設備的錢都省下來。

當大家還在討論蛋價下跌，小吃攤售價依然紋風不動時，我早已把注意轉到其他食物上頭。站在兩大超市龍頭冷藏櫃前，發現以前大家選豆漿、鮮奶都會選品牌，現在很多人都選價格最低的廠牌，儘管一瓶也不過差個幾元，大家對價格變得非常敏感！

至於我，則儘量用價格較便宜的豆漿取代鮮奶，曾幾何時，我也漸漸高攀不起鮮奶。

山陀兒颱風過後，下着驟雨，帶一位視障者到淡水馬偕就醫，完畢後，他心心念念要我帶他去附近某家麪包店，一次購買多包土司，只因可以省個幾十元。身爲街頭藝人的他說，現在願意獎賞他的路人變少了，只能節儉度日。那些願意掏錢的路人，往往就是我們口中的中產階級，可能離底層百姓較近，較能體會其辛苦。如今萬物皆漲，使得他們手頭變緊，也讓很多靠中產階級生活的底層百姓，日子很難過。

日昨到土城服務另位視障者，原本住板橋的他，爲省一萬多元房租而搬到土城，他的世界得重新認識。他要我當他的谷歌地圖，一一介紹附近有什麼商店和小吃，之後陪他去市場買菜、到學校接小孩上醫院，然後去買晚餐，不知不覺中，他的錢包便見底了。

付錢時，視障者兩度將一百元當成五百元，要店員找他錢；我忽然覺得，五百元除了顏色大小和一百元接近，現在五百元花起來就跟一百元差不多！

這樣的情形究竟持續多久了？

五年前，在高科技業當副總的朋友說，某天他同學忽然開車帶老婆來找他，請朋友幫忙找兼差工作，因爲在大學當講師的他，生活快過不下去！他老婆頻頻拜託朋友伸出援手，朋友一時也不知如何幫忙，畢竟隔行如隔山。

朋友說，他朋友離開時打開後車廂，把他嚇了一跳！裡面居然堆滿資源回收物。朋友萬萬沒想到，會讀書、學歷漂亮，又在大學當講師的同學，只因多年前選了不同科系，際遇竟和他有天壤之別。

其實，很多人也是如此。

最近幾位和我年紀相近的熟年朋友，只因當年沒買房，如今被房東趕來趕去；而我比較幸運的是，二十多年前糊里糊塗買了房子，因此，現在纔有地方住。但快速發胖的通膨，已遠遠超越我當初規畫，還有令人意外高漲的醫藥費、保險費、管理費…都逼得我不得不重回職場，偏偏臺灣對高年級勞工並不歡迎，而我家裡又有兩位長照者，使我的人生陷入僵局。

我能做的突破，就是抽空去當視障者的導盲志工，看他們面對重重阻礙，仍努力過日子，往往給我很大的鼓勵。

或許，逆水迴游，並不容易；如果只能繼續留在充滿暗礁與泥巴的下游掙扎，至少我們可以互相幫助與安慰，這是跌落谷底的人，最後的幸福。